“這、這是何意？”

“忒那二世祖，你是在消遣我等？”

咒罵聲一時間此起彼伏。

“呵，消遣？”顧平瞪了他們一眼，抖落了手中那些殘余的碎紙，冷聲笑道，“本少爺花錢請你們來，不消遣，難道還看你們作假？”

作假？

唐禹轉頭一看，發現被取走的只是一部分箋紙，他所寫的詩詞歸在另一疊里，被杏兒牢牢捧在胸口。

“你們真當本少爺不學無術，可以隨意糊弄？‘莫道不銷魂，小樓無風雨，倩影如夢中’，呵呵，不知這位莫小倩姑娘是哪家苑舫的？本少爺真替她不值，怎么全部身家就押給這么一個只會寫藏頭詩的蠢材身上？”顧平哈哈一笑，臉色漸漸變暗。

“但凡在詩詞里有暗示，有故意提及熟知之事，或是沿用自己過往詩句等行徑的都被本少爺撕啦。”顧平冷笑不止，目光掃過，不少才子紛紛低頭，不敢直視，“怎么，你們以為本少爺喊來的丫環們都是擺設？”

唐禹恍然，難怪看到這些丫環在抄錄詩詞時候還涂涂改改，竟是博學到能辨別真偽的地步？

這浣溪居可比他聽聞的要厲害許多啊。

唐禹抹了把汗，更加為之前得罪顧平的事情感到后悔自責，自己什么人不好惹，非要惹這么一個小祖宗？

被道破心里小九九的書生們面目赤紅，那名寫了“莫小倩”藏頭詩的書生更是經不住羞辱，猛地起身：“顧平少爺這詩會門檻太高，小生高攀不起，就此別過。”

“咋？被本少爺揭了短就氣急敗壞，打算臨走前還倒打一耙？”顧平冷笑看著他，忽然說道，“你們這種不知廉恥，平白丟了讀書人骨氣的家伙，本少爺也看不起，來人，把這些公子都丟進流晶河里清醒清醒吧。”

“少爺，這......不太好吧。”幽草站在他背后低聲說道，讀書人畢竟不少有功名在身，在場有幾人還是舉人身份，算是天子門生，不能隨意打罵侮辱。

在武朝，武帝重視文韜武略之人，對科舉制度也格外上心，讀書人身份地位都不低，遠高于江湖草莽之輩。

顧平要真讓人把這些邀請來的文人丟進流晶河里，那今日的罵名怕是背定了。

“嗯，確實。”顧平點了點頭，舉手阻止了沖將進來的一群侍衛，“本少爺可不是什么紈绔子弟，一會兒要是誰落水得了風寒，可以來浣溪居醫治，清醒之后如需姜湯暖身，本少爺也賜得出，不是什么大錢，大不了再賠點醫藥費嘛，但這口氣，本少爺是咽不下去的！”

一群被揭了底的讀書人頓時傻眼，剛才還抱著僥幸心態，想著這無惡不作的紈绔總不至于真的使喚家奴將他們投入流晶河，沒料到他覺得不妥的地方竟然是在這！

“你、你......”一名讀書人伸手指點向顧平，話音未落，就聽到“撲通”一聲，被人合力扔進了畫舫下的流晶河內！

唐禹聽得膽戰心驚，剛才他就遭難過，知道這少爺什么都不怕，不敢抬頭再看，心里為那些同伴們默哀。

那群侍衛早些時候就隨著顧平作惡多端，自是不懼這些只會嘴皮子上耍功夫的讀書人，一個接著一個，就這么全部丟進了流晶河里。

另一邊，余下的箋紙已然送達隔壁艙室，打扮妥當的倌人們正聚在一起互相調笑穿著放浪，等拿到箋紙后俱是一愣。

怎么少了那么多？

“我家柳郎的詩詞呢？”

“有沒有見過吳庸吳懷亦的詩詞？”

“姐姐，怎地送來的詩詞如此之少？那些讀書人難道真沒有一點底蘊，現場作詞就被難倒了？”

“各位姐姐不必著急，我家少爺有言，但凡作弊者都已經被拋入流晶河中，有幾位姐姐似乎能直接看出詩詞出處，你們尋找的人怕是此刻就在河里吃水，快去看看唄。”

杏兒領著一群丫環笑了笑，她玉指一點外側，幾名被道破了心思的紅倌人也顧不得身上還穿著古怪的服飾，便這么跑到甲板處，果然看到一群文弱書生在河里不住折騰，像是落湯雞般，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這里還有一些詩詞，余下的姐姐們請好好觀摩，尋找心上人的真跡，我家少爺還說了，要是姐姐們也藏有什么秘密，一旦被發覺，不介意送姐姐們下去陪你家才子一起做對落水鴛鴦。”杏兒繼續說道，然后帶著丫環們大搖大擺在艙室里坐定，等待她們的結果。

還藏有一些小心思的倌人聞言立即消停了，不敢造次。

“這位姐姐，若是我們看中同一首詩詞，該如何是好？”玉兒從人堆里走出，巧笑嫣然，對著杏兒微福。

杏兒連忙起身回禮：“姐姐好，要真是如此，少爺說了，允許二女共侍一夫。先看那位才子是否能從舞姿中選中兩位姐姐，要湊巧那位才子猜中了自己的佳人，那余下的那位姐姐就只能買一送一，看才子愿不愿意，若是愿意，則少爺出錢贖了另一位姐姐送與那位才子；要不巧才子猜錯了，猜中的是另一位姐姐，那原先邀請的佳人只能含恨離去，看他們兩人成雙成對哈。”

“那萬一兩位倌人都找錯了呢？”玉兒好奇地問道，心里卻是贊嘆了顧平一句心思細膩，看來這位少爺早就對所有可能都有安排。

“哼，連自己心上人的詩詞也認不得，算什么佳人，同理，若是連自己的佳人舞姿也認不得，算什么才子？”杏兒模仿著顧平的聲音形態，然后憨笑一下，“這是少爺說的，杏兒也不知道究竟怎么算，總之呢，肯定得不到詩首之位。”

玉兒抿嘴一笑，這位顧平少爺也算是個妙人了，早些年他時常來各個苑舫消遣，怎么就沒發現呢？

她道謝后轉身去找唐禹的詩詞，兩人熟知多年，即便不是他的筆跡，那詩詞里的風骨詞韻她還是能一眼就看出來。

不過同樣看重這份詞的還有好幾名倌人，大家怕是都各懷心思。

即便自己邀請的才子落水，但按照少爺的規則，萬一那寫詩的才子并不能通過舞姿認出相好的，自己也還有一點機會。

一千兩，分出十分之一，就夠大部分倌人贖身了。

能和唐禹唐子希媲美的文人才子不多，倌人們混跡在不少才子中，對詩詞鑒賞能力都不錯，很快就相中了最出眾的幾首。

現場一堆鶯鶯燕燕，最后竟是將那稀少了近一半的詩詞給瓜分完畢，無人落下。

難怪少爺說戲子無義，婊子無情，這群倌人們個個都是鬼靈精，圍聚最多的詩詞怕是寫得也最出彩，這樣一來，等到要評比詩詞好壞，少爺一眼就能看出來了。杏兒回憶起少爺偷偷提到的這個狀況，果然和他猜想的沒有一絲出入，心里不禁更加佩服少爺的機智。

不愧是武林盟主和郡公主的兒子，這份天賦在，遲早都會展露出來。杏兒嘻嘻一笑，上前去統計這些倌人的選擇。

“各位姐姐可以準備一下了，屆時可要一一上去跳舞哦。”杏兒一吐舌頭，穿著這種衣裳，就算戴著面具也羞死人了，少爺的惡趣味還真古怪。

“要一一跳舞？”玉兒混在人群里低呼一聲，穿出這身衣裳，即便她們是倌人都覺羞澀，居然還要在那群大男人眼皮下一個個跳舞！

“不然難道還群魔亂舞？！”杏兒模仿著顧平的腔調，“詩會就講究一個吟詩作樂，文人們吟詩，少爺作樂，你們的舞自然是給本少爺看的咯，他們就只是順帶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