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人間
- 囚刀紀
- 浪跡人間
- 3188字
- 2020-09-01 18:00:00
野火城中外松內緊,巡城的兵丁還如同往日的一般散漫敷衍,只不過野火城的地牢以及城中演武場的周圍都有甲士與弓箭手在暗中埋伏。
魏深坐在自己的書房之中,面沉似水。
魏深身前的書桌上并沒有擺放書籍以及文房四寶,而是擺放了一柄戰刀。想當年朝中某位文官被魏深邀請至書房之中談事情之后,魏深此舉也成了朝廷之中文官口中的笑談。書房之中不放文房四寶,反而方一柄戰刀,不是東施效顰是什么?
魏深知曉后并不以為恥,反而引以為榮,事后更是送重禮給那名幫忙揚名的文官。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憜虎,變成了如今朝廷百官口中沒有腦子的莽夫。
敲門聲響起,魏深收回自己的思緒,開口道:“進來吧。”
推門而進的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紅唇皓齒面如冠玉,正是魏深的小兒子,魏擇浩。
魏擇浩行禮道:“孩兒見過爹爹,給爹爹請安!”
魏深陰沉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的笑意,揮手道:“我兒免禮,這邊坐。”
魏擇浩坐下后,魏深沉吟半晌,開口道:“不知我兒如何看待當前的形勢?”
魏擇浩道:“且不管刺客之事是否是小侯爺故意設局,還是意外,當今父親大人都已經被動入局,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魏深滿意的點點頭道:“十年前我就發現當今的大王命不久矣,才急流勇退,避免新王登基時犧牲在權力傾軋之中。雖然不知道大王是用什么辦法又續了十年的壽命,但我看來,大王如今已經時日無多了。”
魏擇浩繼續道:“父親大人曾經說過,只有大王才是唯一正確的效忠者,所以在此前諸位王子的爭斗之中,我們一直保持中立,況且因為野火城的戰略位置以及戰略意義,任何王子都不會逼迫我們,以免造成反噬,只待新王登基,一紙封賞詔書即可。”
魏深嘆了口氣道:“果然是朝堂之中的任何斗爭都不只會在明面上,無論多么謹慎的人都有可能在陰溝里翻船,倒是枉費了當年為父的一番心機,白白被朝廷諸公嘲笑這么多年。”
魏深繼續道:“這些日子你多去和小侯爺親近親近,小侯爺離去的時候,你和他一起走。為父會寫一封信給侯爺大人,就說小兒準備進入行伍之間歷練,還請侯爺多為關照。”
魏擇浩起身行禮道:“孩兒明白了。”
魏深向后仰躺,瞇著眼道:“我有八個兒子,其中只有你和我年輕的時候最像,這次去多看少說,回來之后若無意外,桌子上的刀賞你了。”
魏擇浩難掩眼中的激動之色,低頭道:“是,父親大人,孩兒定不負父親大人的厚望。”
魏深擺擺手道:“好了,退下吧,我有些乏了。”
魏擇浩告退之后,魏深閉目養神一會兒,忽然站起身,拔出桌上大刀,右手的食指與中指并攏抹過刀鋒,臉上閃過一抹森然之色,十年了,自從傷愈之后,魏深就再也沒有拔出過這柄戰刀。
李元肆半躺在軟塌上,張口吞下婢女剝好葡萄,順便輕咬了一下婢女白嫩的小手,惹得婢女羞紅了臉頰。在李元肆下首端坐的魏擇浩目視前方,絲毫不覺得尷尬,甚至面帶微笑好整以暇。
李元肆輕輕嚼了嚼口中的葡萄,皺眉道:“有點酸。”
魏擇浩手搖折扇,笑笑道:“書上說,葡萄酸有可能是因為采摘的過早,不成熟所致;也有可能是因為日照不足所致。”
李元肆聽后來了興致,揮手讓侍女端下一盤葡萄送至魏擇浩身邊,笑道:“你來嘗嘗!”
魏擇浩將折扇放在一邊,左手攆住右手邊寬大的袖口,伸出右手探出拇指與食指捏起一粒葡萄,小心翼翼的剝去青皮,放入口中,只覺得入口即化,甘甜無比,如此葡萄,怎么會酸呢?
魏擇浩掏出手絹輕輕擦去指尖葡萄的汁液,開口道:“這葡萄入口即化,剛吃之時甘甜無比,只不過在口中卻是越來越酸。”
李元肆眉毛一挑道:“哦?”
魏擇浩笑著道:“這葡萄吃著發酸酸并非是我之前所說的兩個原因,而是另有他因。”
李元肆道:“那你說說是何原因?”
魏擇浩道:“這葡萄本身沒有問題,而是長錯了地方,若是長在侯爺府上,那必然是入口時甜,越吃越甜。”
“哈哈哈”李元肆大笑道:“想不到魏兄也是一個妙人。。。”
魏擇浩道:“小人有一個辦法,可讓小侯爺身邊的葡萄變甜。”
李元肆聽到魏擇浩的話,沒來由的想起昨日魏深的“下官有一計”。不由得半瞇著眼,看著魏擇浩似笑非笑道:“你說說有什么辦法?”
魏擇浩道:“若是小人將來能繼承家主之位,或是能為一城之主,那么小人供奉的葡萄,想必也是極甜的。”
李元肆心中冷笑不已,倒是與你爹魏深一個路數,不過嘴上卻是話鋒一轉言其他道:“后日的行刑,魏兄就與我同去吧。”
魏擇浩也不覺得尷尬,笑道:“小人領命!”
擅權謀之人必然懂得,耐心是最好的美德。
經過半日的奔行,虞夏終于在正午之前趕到野火城。
昨晚他被一名武道高手逼退后又被一群官兵圍攻,不得已倉皇出逃,實在無法顧及沐小清一家的安危,今日虞夏匆匆趕來就是想確認沐小清一家無恙之后再行離去。
如今虞夏已經身無分文,僅剩下的一枚玉玨已經當做謝禮留在了老嫗的家里,進城需要交入城稅,總不能還同昨日一般越墻而入。正遲疑之間,見一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向自己走來。
李三最近可謂是流年不利,前些日子在賭場輸的媳婦兒都和別人跑了,昨晚上剛贏了一些銀子之后,就有一群官兵一擁而入,不僅搶走了桌上的賭資,還將李三等人打了一頓。
今日李三不得不強忍著周身的疼痛起床,干起自己的老本行來。
因為連年的戰爭,神火國每年的兵役賦稅都在不斷的加重。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城中的大戶人家當然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上戰場,故此大多花錢尋找替身,然后再花錢在官府打點蒙混過關。
李三便是做的這種營生,無論是騙是搶只要把人送到官府后就算完事,只要進了官府,便是鐵打的大頭兵,跑不了。
李三多在城外溜達,尋找外鄉人下手,只要把人帶到了官府,便可拿錢走人。
今日李三睡到臨近正午才醒,一出城就看到了城門外不遠處一臉遲疑的虞夏。
李三心中暗道,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不是蟲兒就來了嗎?活該你李大爺發財,時來運轉咯!
心中想著,李三向虞夏走去,故意露出一臉熱情親切的笑容道:“這位小兄弟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煩?”
虞夏見來人一臉奸像,親切熱情的笑容讓人感覺極其的不自然,故做憨厚謹慎道:“你是什么人?干什么?”
李三笑道:“我是誰?野火城中誰不認識我俠義無雙浪子李三?我見小兄弟一臉遲疑之色想必是遇到了什么困難,特來相助。”
虞夏的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猶豫道:“我來投奔野火城的親戚,只是一路上盤纏用盡,好不容易趕到野火城親戚的地址也弄丟了。”
李三聽后心中大喜,不過臉上故作為難之色道:“如此就麻煩了,野火城中的百姓沒有百萬也得有幾十萬,在這里找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虞夏臉上露出急切之色,焦灼的直跺腳,訥訥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李三將虞夏的表現看在眼里,輕聲沉吟道:“不如你隨我進城,我有一好兄弟開了一家布莊,你去莊上做一名伙計,一邊打工,一邊尋找親戚!”
虞夏驚喜道:“此話當真?那多謝李大哥了!”
李三嘆口氣道:“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你且隨我來。”
進城時李三幫虞夏墊三文錢的入城稅,帶著虞夏來到一處布莊,李三將虞夏留在大廳之內,自己走到布莊老板身邊說話,虞夏是習武之人,耳力極好,將李三與布莊老板之間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李三:“王老板,人我給你帶來了,不過之前談好的價格,還要加上五兩,這可是來投奔我的遠房表弟。”
王老板看了虞夏一眼便扭頭看向一邊,滿臉的愧色。隨后對李三道:“沒問題,只是苦了這孩子,我家老婆子說了,無論是誰肯來,就相當于救了我兒子一名,于情于理都應該當面道謝。”
李三嘴角一撇,冷笑道:“王老板,這壞了規矩吧,你若是不要,想必其他人家有著急要的,可能出價更高。”
王老板經商多年,自然知曉其中貓膩,只得開口道:“那讓這孩子在家吃個飯吧,放心,不該說的我絕不說出口。”
李三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王老板當即將布莊交給伙計打理,轉身向后院走去。李三來到虞夏身前笑呵呵道:“虞老弟,這王老板可是好人吶,我說你是我的遠房表弟,那王老板看在我的面子上知道你還沒吃飯,特意去后院準備些吃食給你,到時候你可要努力干活,別白費了王老板的一篇苦心。”
虞夏憨笑的摸了摸頭,重重道:“好!”
李三笑著拉著虞夏來到后院,不多時一桌豐盛的飯菜就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