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席話一出,家臣們很快便開始統一意見了。細川滿元眼見這樣的情勢,雖說心中疑惑卻也不忍拂眾意便決定出兵。既然決定出兵,接下來便是由誰來領兵的問題了。
這個時候細川滿國又道:“在下認為既然丹波國一國之力都無法抗衡,如果派一般家臣領兵去也只是杯水車薪或者就是勞師耗餉而已。不如讓香西殿下去吧,他去定然可以一戰功成。”
從軍事經驗角度來說,細川滿元的能力遠不如他弟弟,而且手上自從香川賴景去世之后,手上也沒有任何可用之人。他等了半天除了眾家臣的附和之聲,也沒人跳出來自告奮勇。于是他不得不全盤按照細川滿國的建議宣布決議——由香西資成帶領一千士卒即可救援丹波國。
想細川家這樣的大大名除了各領國的守護代可調動的士卒之外,直屬的士卒也有兩千人左右,所以一下子調撥出一千相當于一半兵力,足見對這次一揆的重視。
等岳夫人聽完前因后果之后,并沒有立即說話。妙姬卻覺的有些別扭,整個旬會又是被細川滿國所掌控,讓她隱隱感覺到之前所付出的努力現在似乎并沒有取得效果。而岳麟禹雖然當時便在旬會之中,但是心中卻拿不準,并不知道此事是好是壞。
岳夫人想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此事怨不得夫君插不上嘴,原本家中的軍事事務便是滿國所長,士卒們也是歸香西資成所管轄。夫君能做出的安排只能按照他們的意愿來。”
妙姬卻道:“姐姐說的雖然不錯,不過我覺得叔叔的做法有些怪異,丹波國的守護代是香川氏,他們怎么會這么爽快提出去救援呢?”
岳夫人笑道:“滿國的心思還是很縝密的,賴景公去世之后,香川氏的立場對于他們來說其實還是有可爭取的余地。我猜他是想借這次出兵靠香西資成拉攏香川氏。”
妙姬急道:“那怎么成?賴景公去世本來對我們就是損失,這次如果再讓滿國得逞我們之前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岳夫人安撫道:“妹妹別急,滿國雖然遭受兩次重創,但是家中的實力還是有的。而且在我們沒有把細川家拖出財政危機之前就還不能算完全取得家臣們的信任。所以這次決定不管夫君是否愿意我們都沒有辦法阻止。”
突然話鋒一轉,岳夫人正色道:“不過他們的決定也未必對我們完全不利。”
細川滿元聽到這話便順口問道:“這事對我們還有利么?”
“一揆暴起肯定對于所經過的地方破壞嚴重,他們可不管香川家到底是站在細川家的哪邊。但如果任由一揆發展下去非但會破壞商道讓我們的關錢有所影響,甚至會對丹波國的年貢都會有影響。一旦這樣家中的財政危機將更加惡化,那我們之前取得的成果將徹底付之東流。”
聽到岳夫人的分析細川滿元和妙姬頓時臉色稍霽,妙姬道:“看來滿國還是棋差一招。這樣也算是互有得失啊。”
細川滿元卻道:“不過如果失去香川氏的支持,也算是損失不小啊。”
而這時岳夫人的一句話卻如一盆冷水澆在身上。“我想滿國并不會只有這些手段。如果香西資成并沒有將一揆消滅,而是將他們趕到毗鄰的攝津國怎么辦?”
“什么!”細川滿元和妙姬登時跳了起來。細川滿元顫聲道:“混蛋,他敢!”
岳夫人似乎并沒有覺得這事有多嚴重一樣的道:“他真的做了,夫君你也拿他們沒有半點辦法。如果我是香西資成只要一個辦法就能讓夫君你束手。”
妙姬搶先道:“什么辦法?”
“一揆勢力過大,雖偶有勝利,但是士卒們極是辛苦。而且士卒們因為缺少糧餉已有嘩變跡象,他為了彈壓不得不放棄進剿。并要求家督大人速發糧餉過來。”
細川滿元聽完之后頓時頹然坐下,細細一想之后也覺得確實如此。香西資成作為統帥,真的如此匯報自己確實沒法查證,更何況現在家中財政危機是事實,這次出兵所帶的糧餉一定不足,他如果真以此為借口自己除了相信已經別無辦法。
妙姬也知道其中厲害,于是問道:“那姐姐你有什么好辦法么?”
岳夫人搖了搖頭無奈道:“除了提前讓三好義長做好準備,別無辦法。”
細川滿元急忙道:“那我立刻修書,告訴義長殿下此事。”
岳夫人接著道:“夫君還要再寫一封書信,告訴香川氏,你已經派軍前來支援。”
妙姬不解道:“這又是為什么?”
“讓香川氏知道,派遣香西資成來支援的不是細川滿國,而是夫君。而且這封信比給義長殿下的信更為急迫。如果讓細川滿國搶先,夫君便失了先機。”
先不表細川滿元自顧自地去寫信,岳夫人和岳麟禹二人來到岳麟禹的室內。阿雪岳夫人也來了,剛要下去準備茶水,卻被岳夫人叫住:“阿雪,以后只有我和持元在這里的話,你就不必費心招待。來,坐下吧。”阿雪知道有事,便垂手坐在一邊。
岳麟禹剛才在旁邊沒有插嘴的機會,此時便問道:“母親,照你剛才所說情勢豈不是對我們極其不利。我們難道就只能坐以待斃么?”
岳夫人笑道:“這倒也不至于,既然知道對方的策略,我們自然一定有對策。如果成功可能就此奠定勝局也未可知。”
岳麟禹這才放心道:“我就知道母親一定有辦法。具體是什么辦法?”
“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只要義長殿下能夠剿滅那些一揆就可以了?”
岳麟禹自高奮勇地道:“那我去幫助義長殿下。”
岳夫人聽到這句話眼中頓時露出欣喜和不舍之情,沉默了一會兒道:“確實只有這個辦法了。不過現在財政危機沒有解決,伊勢盛綱還不能跟你去。不過好在三好義長父子和你熟稔,我倒不擔心你的安全。我等會兒便和夫君去說一下。”
說完又一轉頭對阿雪道:“阿雪,你馬上收集一揆和香西資成軍勢的情報,得到之后都直接報告給持元。”
阿雪答應了一聲,接著道:“夫人還有什么其他吩咐么?”
岳夫人想了想最后道:“持元就拜托你了!”
第二天隨著香西資成領軍出征的正式命令頒布還有一條不顯眼的命令:細川持元仍要繼續巡查領內諸國,第一站的目的地仍然是之前沒有完成的攝津國。
細川滿國聽到后面那個消息后狐疑起來,對著前來辭行的香西資成道:“師傅,細川滿元這條命令有什么意思么?”
細川滿國知道對方并不是安富盛衡,沒有辦法解決他的困惑,不過心中不安之下他還是問了出來。
果然香西資成搔了搔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只能如實相告道:“不知道,不過聽說今天早上細川持元便已經出發了,而且除了他那個貼身的侍女以外誰也沒有帶。”
細川滿國冷哼了一聲道:“這個紈绔子弟,出去還是只帶一個侍女。他父親和我出去巡查的時候可是帶了十幾個侍從的。”
香西資成想了想道:“不過三好氏已經成了細川滿元的黨羽了,他不帶其他侍從倒也沒什么。而且聽說之前盛衡殿下那件事,這小子也參與其中呢。”
細川滿國捋了捋頜下微須道:“是么?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看來也不可小覷這小子啊。”
“那我們要想辦法除掉這小子么?”
“不需要,免得惹麻煩。我們先把昨天計劃好的事情辦成即可。他不是想要家中大權么?以前有父親和我去幫他處理這些事務。我倒要看看如今真的讓他執掌了是不是還有閑情逸致了。等到他出錯了,我們就能把丟了的重新再全部拿回來。”最后的那句話,細川滿國是恨恨地咬著牙說完的。
細川滿國正在打著他的如意算盤的時候,岳麟禹已經和侍童打扮的阿雪上路了。他們這次走得很是悠閑,雖是都騎著馬,但是只是坐在馬上讓它們慢慢地逛而已。
走了一會兒岳麟禹便問道:“阿雪,你說這路上我們會不會遇到襲擊啊?”
“不知道,不過少主,你最近運勢不旺,說不定還真的有人伏擊你哦。”阿雪開玩笑地道。
岳麟禹也開玩笑道:“我也覺得有可能,要是讓你留在后面斷后,你看我有幾成希望能逃得了呢?”
阿雪雖知他這是開玩笑,但仍然氣不打一處來,小嘴一嘟道:“一成都沒有!因為我會幫著那些人,先把你圍住,看你還往哪里逃。”
岳麟禹湊近她的耳朵笑道:“你這樣可算是背叛主人哦,如果是你們村里會是什么判罰。”
阿雪輕哼了一聲道:“只要能親手殺了你,就算是被處死我也心甘情愿。”
岳麟禹吐了吐舌頭道:“看來以后真的遇襲還是先讓你走,至少還多一分逃走的希望。還好那天晚上我沒先走,否則的話你可要讓我有機會做一首好一點的辭世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