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聽到土岐詮直對著細川軍叫道:“細川家的小子,看到這些人了沒有?告訴你,這些都是從你們那里逃到我這里的。”
說到這里他哈哈大笑了幾聲道,“像你們這些膽小鬼我土岐詮直才不稀罕要你們投降呢,你們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是你們全部在這里切腹;二是等我的大軍上來殺光你們,而這些人就是你們的榜樣。”
說著他就指了指那幾個架子繼續道,“我給你們一些時間考慮,就在將這些人全部處死之前吧。”說完大叫了一聲道:“動手!”
隨著這聲命令,每個架子旁邊各有兩個足輕,他們同時將長槍扎入那個被綁著那人的小腹,緊接著便拔出槍尖立即又往上數寸距離扎了下去。每一次扎下去被綁著的那個人都會慘嚎一聲,如此往復號聲越來越小,到最后一槍刺入喉部的時候被綁著的那個“人”除了不斷滴下的鮮血已經沒有任何聲息了。
這種處刑方式正是之前岳麟禹所說的磔刑,因為其對于刑徒的做法極為殘忍,所以這一幕看得岳麟禹這一方的士卒簡直是目瞪口呆。
這種在戰場上展示這種刑罰的對于他們來說是生平中的第一次,更何況被處死的這些人有些還是他們的伙伴,下屬或者是主人。如果不是對方人多勢眾,說不定他們便會沖上去救下那些被處刑的人。而現在對方是己方的四倍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等到那些人被處刑完畢之后,岳麟禹這一方的士卒不少人已經面如土色,要不是他們還記著自己是武士,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有失態的舉動的話,說不定就已經拋下兵器呼號而走了;而其他那些人雖然臉露憤怒之色,但是心中總有一些慌亂——如此蠻橫的隊伍自己是否能夠有取勝的機會。正當他們躊躇無計之時,突然接到岳麟禹的命令:后隊改前隊,前隊改后隊,慢慢退走。
這一聲命令如同久旱的甘霖一般讓這些足輕如釋重負,他們不約而同地看著岳麟禹的方向,心中生起感激之情。當然這條命令被迅速的執行,不一會兒這一千兩百名足輕便已經退開一百步的距離。
對方撤退的舉動當然也落在京極秀滿和土岐詮直的眼里,其實對方剛開始做出撤退的舉動時土岐詮直便準備招呼手下的士卒進行攻擊。哪知道在一旁的京極秀滿攔住了他道:“詮直殿下,請等一下,細川持元的撤退太奇怪了。我們可不能貿然追擊啊。”
土岐詮直被他攔住當然很是不爽,便白了他一眼道:“奇怪什么?那小子只是看到磔刑的慘狀嚇怕了。”
京極秀滿搖了搖頭道:“細川持元也是上過戰場的,福知山一戰能夠沖入山名軍本陣直接殺死山名時清。這份膽魄居然只是被磔刑嚇怕了,我可不信。”
“那就是他手下的足輕嚇怕了吧。”土岐詮直不耐煩地說道,“總之對于撤退的軍隊不追擊,難道要等他奮起反擊的時候在和他硬拼么?”
京極秀滿似乎很是耐心,依舊不厭其煩地解釋道:“不是,我看細川持元的軍隊撤退的很是從容,我怕他有什么詭計。山名時清不也是……”
土岐詮直擺了擺手示意他停下,催促道:“你想說什么?不用跟我提山名時清那個廢物。”
京極秀滿也不生氣,平靜地道:“我想我們先別跟他們交手,只是跟著他們看看對方有什么詭計。我想再多派些物見番頭看看有沒有什么伏兵么。”
“好好好,就聽你的。反正他們現在也跑遠了。現在追也沒什么意思了。像你這么小心,很多戰機都這么浪費了。”土岐詮直埋怨道。
先不提京極秀滿他們安排追擊事宜,再說岳麟禹一行人。當他們從容退走的時候,每個人心中都不斷地在打鼓生怕叛軍往前一沖,那自己這一千兩百多人就立刻煙消云散了。就這么提心吊膽地走了幾里地也沒見后面的叛軍追上來,不由地懸著的一顆心有些放下來了。
這么多人中間也只有岳麟禹就像沒事人一般,在隊伍的最前面緩緩地走著,似乎根本不怕叛軍從后面掩殺一般。那些足輕見到岳麟禹這么鎮定,原本還有些騷動的人也逐漸鎮定了下來。
當然別看他一臉的輕松,可是岳麟禹的內心里卻比那些士卒們更加不安——雖說這條計策是在戰前便已經議定的,而且照現在的發展來看確實也按照計策的推演來的,不過他并不肯定叛軍是不是會一時興起追殺他們呢。
在一旁的阿雪悄聲問道:“少主,剛才撤退的時候,我真怕京極秀滿他們會沖殺過來。不過少主,你怎么知道他們不會追過來?”
“其實我也怕他們會追殺過來,只不過我們退走的越是沉著冷靜他們就越不敢追擊。他們也怕我會把用在山名時清身上的計策用在他們身上。”岳麟禹慚愧地苦笑低聲道。還好他走在最前面,那些足輕也看不見他此時臉上的表情。
“那需要我再去探聽叛軍的行動么?”
岳麟禹點點頭“嗯”了一聲接著道:“其實他們一定會在遠處盯著我們,說不定還會派人去盯著伊勢盛綱他們。我想只要我們就這么緩緩地退走,叛軍們只要不了解情形他們便不敢隨便追擊的。”
“可是少主,你怎么這么肯定他們一定會追擊呢?要是他們哪天突然襲擊的話,我們之前所做的不都是白費了嗎?”阿雪總是會追問一些看似很難回答的問題來。
可是這些并難不倒岳麟禹,他淡淡一笑道:“叛軍們也是別無他法。在完全消滅掉我們之前,他們是絕對不會實施他們原先的作戰目的的。”
看到阿雪仍然是一副懵懂無知的表情,岳麟禹續道:“其實很簡單,如果你是叛軍,如果身后老是有一支力量神秘,但確定是敵人的勢力在你身邊轉悠。你難道會放任他們不管么?所以不管叛軍現在到底是要上洛劫持天皇還是去堺町支援大內義弘,他們當務之急一定是要解決掉我們。”
岳麟禹說到這里頓了頓又道:“至于你說他們會不會突然襲擊,這點我倒真的不太確定。除了要你不斷地匯報探聽消息,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是保持這種速度行軍,讓叛軍不知虛實。”
阿雪聽到這里臉色一變,櫻唇顫抖地道:“那豈不是很危險么?”
岳麟禹先是苦笑了一聲,道:“戰爭從來沒有必勝之理,戰場上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改變戰爭的結果,尤其是像現在這種不得不打的戰爭。”
說著他的眼中忽然露出一股冰寒和堅毅之色繼續道:“我們只能把我們所能做的全都做完了,就只能期待接下來的奇跡的發生。不過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夠勝利。”說著用手捏了捏掛在胸口的那枚護身符。
“可是……可是……”阿雪囁嚅了半天終于還是說道,“剛才陣前的那一幕雖然能讓足輕們絕了投降的念頭,但是他們戰意仍然不高。這可怎么辦呢?”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辦的事情,再往前十里地就是建部神社。我們明天就在那里祈求武尊大神讓我們取得勝利吧。”
阿雪一雙妙目凝視著岳麟禹好半天才道:“少主,你不是并不相信這些神祇的么?怎么這次居然會想到去神社祈福呢?”
岳麟禹露出一絲壞笑道:“你不是相信么?我相信那些足輕也都會相信的。只要武尊大神喻示勝利,我們就有三成勝利的希望了。”
阿雪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要……”
岳麟禹哼了一聲打斷她的話頭道:“不錯,這件事需要你親自去和神社的神官說明,我相信他們會幫助我們的。今天晚上大軍休息的時候你去辦一下。”
阿雪點點頭,又道:“那今天叛軍不會趁夜偷襲我們么?這些叛軍可一直在我們在四里多以外緊緊跟著我們呢。”
“嗯,這個我自有安排。”岳麟禹胸有成竹地說道。
正如阿雪所言,京極秀滿他們果然在岳麟禹大軍后面緊緊跟隨。這一天的緊跟之下土岐詮直早就不耐煩了: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只猴子一般完全就被岳麟禹這小子牽著鼻子走,照他的意思,早上岳麟禹退走的那刻就應該滅了他,要不是京極秀滿那家伙……
土岐詮直當天坐在自己的本陣中恨恨了半天,他憋了半天一拍大腿便傳令道:今夜將率領六百人趁夜偷襲細川持元本陣。
土岐詮直的命令很快被傳達下去,不一會兒便集結了六百個足輕。土岐詮直令他們以急行軍的速度前進,務必于一個時辰內解決戰斗。同時他還傳下一道命令:同時在本営內再集結一千人,約莫前軍將要抵達細川持元本営之后立即起兵接應共同圍剿幕府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