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摸了摸自己脖子間的項鏈，那是一個像是水晶一樣的菱形器皿，里面滿滿的都是紅色的液體。順勢摸向衣服的內衣口袋，從里面取出一個醫用血袋。

“看到了嗎？這是他的血。”

她自顧自地擰開血袋的口子，絲毫不介意地抿了一口。

“啊……”

姜宓發出了舒爽的聲音。

搖了搖自己手里的血袋。

“不僅僅是現在我的體內是他的血，而且我現在也只喝他的血。如果他的父母還健在的話，現在我比他們在基因層面更接近尚川。”

這個女人已經完全瘋了，神智不清。

李春看到這完全像是變態的行為搖搖頭。

難不成尚川天天去獻血不成？真以為自己是吸血鬼了？

荒繆的可笑。

說不定是通過什么整容的方式變成了這個樣子，居然能自己欺騙自己到這個地步。

難道這個瘋子以為自己也傻？怎么會有那樣的事情？

比親生父母在基因上還要接近什么的，這種說法實在是太吊詭了。

“別是什么地方偷來的，不知道是誰的血吧。”

“你也來喝一口就知道了。”

這個不知道進退的女人真讓人覺得厭煩，姜宓把蓋子擰上，遠遠地把血袋朝李春那邊扔過去。

李春伸出手穩穩地把血袋抓在自己的手中。

握在手里的血袋還有著溫度，和個冬天里拿來取暖的熱水袋一樣，像是還有著活性，會自主地在血袋里面旋轉。

再把蓋子擰開，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覺在不可能中誕生了可能。

很熟悉的氣味。

又一個尚川？

看著血袋的她緊緊皺起了眉頭。

不知道是幻覺還是什么，她感覺自己手里抓著的的的確確就是尚川。

“怎樣？發現了自己其實對那個男人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想要……喝。

不過李春什么都沒有聽得進去。

一個恐怖的想法誕生在李春的腦海里。

想要喝下去。

他迷人的眼睛，那一點黑痣，白皙的皮膚，還有那實際上很溫柔的性格。

一切關于尚川的回憶就在真地在看見了血袋里的血液自主旋轉起來的時候突然出現。

想要，想要和他在一起，更加親密一些。

“我勸你，趕快喝一點哦，如果說你真的愛他的話。要不然，他可就要跑出來了。”

這下倒是輪到姜宓來譏諷李春了。

“什么跑出來？”李春疑惑地問道。

“我剛剛可是才喝了一大口，你看看里面有沒有減少？他可是上等的酒醪，永遠喝不完的那種。”姜宓的臉上冒起了紅暈，“是不是覺得很誘人？是不是想要也喝一口？”

李春拿起手里的血袋一看，里面的血液像是一點兒也沒有減少過的樣子，好像——還在微微地增加，盡管細不可察，但的的確確是在增加著。

“怎么可能，我怎么會做出那種事情。”

李春把血袋的蓋子合上，把東西丟了回去。

“我相信這是他的血了，但是你是變態嗎？居然用他的血液來當飲料。”

怎么會有人做出這種事情來？

她不敢承認自己的確在剛剛誕生出了相同的想法。

“呵，所以說，你們的愛可真是廉價。”

自顧自的姜宓打開了血袋，咕嘟咕嘟又喝下去了半袋子。

“這下又可以管一會了，真是不安分的小東西。”又是憐愛，又是可惜的把血袋收回自己的內衣口袋，姜宓看著李春的眼神露出了一點兒惋惜，“這可是他身上還未成型的血液，可不是那些成型化人的粗制濫造品雜碎。”

末了，她還咂巴了一下嘴，還在回味那鮮血的芬芳。

“專屬的味道。”

只有在談論尚川的時候，她那張臉上才會露出一點屬于人的表情。

面前這個女人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盡管血袋已經被面前的這個女人給收了起來，可是空氣中仿佛還回旋著屬于尚川的味道，和磨人的妖精一樣盤旋在人的鼻翼之間不肯離去。

有一種讓人意亂神迷的致幻感。

“聽，空氣里有他的聲音。”姜宓比出一個禁聲的手勢。

像是真得喝下去了烈度勁酒，而且酒勁上了頭，姜宓本來那張和尚川沒什么區別的白臉上此刻充滿了紅暈。

“喜歡……”

“喜歡你……”

“喜歡你，李春。”

借著這個瘋子的話語，她好像也聽到了空中在回蕩著尚川的聲音。

“李春，我喜歡你……”

幻術？還是什么其它的東西？

側耳去聽，那空中的微微的尚川聲音是從那個瘋女人的衣服里傳出來的。

真是一個渾身充滿了迷的男人。

搖頭把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拋棄出去。

“這不是他，他還在身后的那家店面里面。”

姜宓臉上露出來的癡迷神色在聽到這句話以后為之一頓。

剛剛那副癡迷的表情在瞬間便消失不見，又恢復了那副冰冷的死人臉模樣。

“你說說，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我不知道，但是就是不一樣。”

李春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也會說出這么荒繆的話。

“雖然……你手里的那個東西的確是他，但那是不一樣的，我喜歡的是一個活人，而不是那種東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又從什么地方弄到他的血。但是你不要以為我會和你一樣，我是不會和你那樣這么變態的。”

她聽說過偷男人衣服、偷男人的鞋子襪子內褲的。

但還從沒有見過偷男人的血來喝的。

愛是需要克制的。

為什么她認定了就是尚川。

在相處的過程中她的確也在腦海里生出了許多恐怖的想法，但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按了下去。

這個男人是不同的，所以是命中注定的。

越是如此，就要越小心地呵護這段感情。

就是他，非他不可。

姜宓發出了幾乎不像是人能發出的冰冷笑聲。

多么熟悉的回答，這不就是以前的她自己嗎？

“你堅持不了那么久的。”她頭一次為了非尚川的話題露出了笑容。

這是她曾經走過的路，而現在她已經邁出了另外的一條路。

即使這個女人的確和那些被魅惑的女人有些微妙的不一樣，和自己曾經非常相似，可她現在已經遠遠地走在前面去了。

這個能發現自己的女人真是有趣。

她現在是真的對面前的這個女人起興趣了。

“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愛到了什么地步，而且很快就要輪到你做選擇了。”

“我想，你肯定是不想乖乖就范的，那我們就干脆來一場女人之間的對話。”

“輸了的人，就自動退出這場角逐。”

姜宓迅猛地撲了過來。

速度好快。

李春發誓這是頭一次遇到擁有這樣敏捷的女人。

上一刻還在濃霧的邊緣，現在就已經到了她的眼前。

這個女人在她的眼里看起來很瘦削，很可能是因為已經扭曲了的靈魂生出的想法導致她的體重不斷地下掉，可她的運動能力卻一點也看不出這種結果。

李春抬起自己的雙手招架住對方的攻擊，借著余光看到對方提起來的膝蓋，狠狠用力向下一拍，把她的膝擊壓了回去。

“我見到你的第一刻就想打你了。”

會是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吧？

感受著那不是常人般的巨力，李春的血液也開始噴涌了起來。

現在她們兩個是貼的如此之近，為了避免對方的下一次攻擊，也為了反客為主，李春仰起了自己的頭，狠狠往對方的頭撞了過去。

而對面的那個女人也是一樣的想法。

兩個人的額頭迅速撞在了一起。

痛。

像是撞到一堵鐵墻壁。

頭腦里還在嗡嗡地發響，雙眼里冒出了金星，視野里也在發黑，可是誰也沒有發出聲音，而是繼續交手著。

在這片灰色的霧氣中有兩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以拳對拳，以肘對肘，以腿對腿。

空中不斷回響著兩人的凌厲的攻勢對在一起的噼啪聲音。

誰也不想后退，誰也不愿意示弱，你強，那就比你更強。

盡管不愿意，可李春發現自己落入了下風。

面前的這個女人有古怪。

明明剛剛才被頂破的額角，滲血的傷口正在愈合。

有人類能做到這一點嗎？

就在對打的幾十個呼吸之間，之前身上的傷勢就已經從肉眼無法看到了。

可她的骨頭還在隱隱作痛。

果然，這個女人是個怪物吧？

再這么下去會輸的。

和這個怪物互相換了一腳，兩人因為受力而互相噔噔噔地后退。

李春解下腰間的長柄斧。

她要活著回去。

尚川還在等她的消息。

“這樣，有點不太公平吧？”

姜宓偏著腦袋看著拿上了武器的李春，露出了她無法理解的笑容。

“對付怪物，沒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說法。”

剛剛快速迅猛地碰撞之間，李春迅速明白自己的確不可能從拳腳的近身肉搏里討得什么便宜。從拳腳的對打轉換到兵器的碰撞，那這種可以因為可以自愈，從而忽略骨頭發麻的優勢就不會存在了。

就算是她再怎么擁有自愈能力，就算是夸張到了能愈合那樣的傷勢，也不可能短時間做到無視身體被撕裂的后果吧？

“只要能打倒你就可以了。”

只要制造出一次傷口，就可以這么趁勝追擊下去。

“你不怕自己會輸嗎？”

“輸了的人是不用考慮那么多的，因為已經死了。”

沒有說什么出于騎士精神，讓面前的人也找什么武器來應敵的說法。

在宣告了她李春要才采取的戰斗方式之后，她就繼續投入了戰斗之中。

她已經確定面前這個女人是一個非常強大的人，或則說是怪物，難道要迂腐到讓一切都落入對自己不利的境地去？

面對一只老虎、甚至是一頭熊，能夠赤手空拳打倒這樣生來就適合捕食，在身體上對于人類有著壓倒性優勢的野獸，的確是一件值得稱贊的事情。

可普通人第一個反應不就是拿起什么武器來武裝自己？

赤手空拳去挑戰不可能的事情，成功了的人是英雄，而失敗的人是不會有人去記住她的，反而會覺得愚蠢。

姜宓飛速地倒退，在斧頭落下之間像是隨風的樹葉一樣在毫厘之間躲過。

甚至還有心思說著閑話。

“我說過，我現在幾乎完全和他一樣。”

“我讓你看看，你愛上的人到底是樣的。”

像是她刻意為之。

姜宓的一只斷手飛了起來。

從姜宓動手的那一刻開始，李春就知道這個女人的速度異于常人。

她是不可能這么快就有成果的，只有可能是這個女人放了水。

但李春依然沒有停下自己的攻勢。

這個女人實在是瘋得可怕，決不能讓她靠近尚川。

“哈哈哈哈哈。”

空氣中回蕩著這個瘋女人的癲狂的笑聲。

她舉起自己那還冒著鮮血的光禿禿的斷手，對著李春的眼睛。

“看好了。”

上面的肉芽在肉眼可見的蠕動。

這個瘋女人真的有可以愈合傷口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