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的目光在歆靈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望著面前耐心等待他提問的女孩，原本略帶忐忑的心情開始逐漸平息。他清了清嗓子，開始提出他的問題。

“你剛剛所說的‘回收’，指的是什么？”

歆靈微微低下頭，似乎在整理思緒，然后緩緩抬起頭說道：“關于這個的話，簡單來說，就是那詭異命態(tài)已經(jīng)到達了臨界值，但它目前處于一種違抗自然的狀態(tài)。

所以我需要親自來將它回收，也就是你們常人口中所說的，死亡。”

凌云的眉頭緊鎖，他的身體微微前傾，顯得有些不安：“你的意思是，你需要我?guī)湍闳ァ厥铡俊彼穆曇糁袔е唤z不確定，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戒指的表面，感受著那股微妙的力量。

“嗯，完全正確。作為報答，我可以為你和你的同伴們提供相應的保護，從而盡可能地免受那‘詭異命態(tài)’襲擊。

雖然我如今的力量早已大不如前，但對付這樣一個‘命態(tài)’還是有把握的。”說著的同時，她的手輕輕撫摸著桌上的彼岸花，花瓣在她的觸摸下輕輕顫動。

凌云沉默了一會兒，他深知直面對抗“魔女”那種等級的釋者，對于普通人而言是十分危險的。

他深呼一口氣，繼續(xù)說到：“我們在現(xiàn)實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可能危及到更多性命的復仇計劃，我得趕緊帶著兩名隊員趕回去才行，在回收這件事上，會耽誤多長時間？”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眼睛緊緊地盯著歆靈，尋求著她的答復。

歆靈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的動作輕柔而緩慢，仿佛在安撫凌云的焦慮：“這我并不能保證，這取決于你們能否戰(zhàn)勝那個‘詭異命態(tài)’。但既然是你的話，我相信應該不會用太久的。”

“你好像從一開始對我就很熟悉，這是為什么？”凌云好奇的問著。

歆靈微微一笑，她的笑容中帶著一絲神秘。“嗯……我好歹也算是個概念靈，對于世界上的每個生命態(tài)自然都會有了解，但你的確是很特殊的那一個。”

凌云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眼神悄悄的上下打量著歆靈：“概念……靈？”

“哦，對了，現(xiàn)在的你應該不知道，我再來給你解釋一遍吧。曾經(jīng)包括我在內，一共存在六位元素靈與六位概念靈，換成你們的話說呢，就是神明。”

凌云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他的身體微微后仰，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也就是說你是掌管生死的概念神？”

歆靈趕忙搖了搖頭：“才不是掌管生死，干嘛說的那么恐怖嘛，我本身代表的就是生命與死亡，換句話說呢，我就是生死。”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后，凌云沉默了片刻，他的心中充滿了震撼：“但你現(xiàn)在就站在我眼前，為什么要說是曾經(jīng)存在呢？”

歆靈輕輕地嘆了口氣，眼神不由得失落了幾分：“這就說來話長了，我之前也說過，我現(xiàn)在無法直接觸碰到你們所在的世界，現(xiàn)在能在這兒與你交談，也只是依托于我的意識形態(tài)而已。

也正因為我是生死，所以就算是‘它’，想要做到完全控制我，還會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剛剛后半句我有些沒聽懂，‘它’？指的是？”凌云詫異的問著。

“痛苦。”歆靈簡潔地回答，這兩個字顯得無比嚴謹與沉重。

“那是什么？”

歆靈微微轉過頭，透過屋內的窗戶，望向了遠方的天體：“它是所有世界的盡頭，以我所知道的來舉個例子吧。

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會產(chǎn)生或感受到痛苦、恐懼，而這份情感則會成為‘它’的又一份養(yǎng)料，從而使它變得更加強大。

而‘它’又會反復利用生命心中最懼怕、最痛苦的回憶，來刺激每一個生命不斷地給予‘它’養(yǎng)料。

這也是你們常人所謂的‘痛苦的回憶’，越是想要忘記，卻越是被銘記于心的那些回憶……”

“但你剛剛說‘它’在控制你，這又是怎么回事？”凌云不由得擔憂著。

歆靈默默的走到了窗邊，打開了窗戶，一片泛著微光的光點飄進屋內，漸漸的為凌云展示出了一幅宛如千古壁畫般的景象。

凌云緩緩走近，仔細點打量著壁畫問道：“這是……一個傳說？”

歆靈溫柔的笑著搖了搖頭：“更像是，一個預言。”

壁畫上下共分為了三層，它們清晰的篆刻著一個故事。

最底端則是包含人類在內的一眾生命，仰望天空，似乎在崇拜著十二個顏色各異的光團，而這些光團又分別向著上方映射出一條條光線。

最頂端，則是一團漆黑的影子，它遮蔽了天空，仿佛在宣誓著它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凌云分析著：“這十二個光團，想必指的就是你們吧，這是你們?yōu)榱耸刈o蒼生與痛苦對抗的故事。但這幅畫，是不是不太完整？”凌云注意到了壁畫中段被遮蔽的部分。

望著壁畫上的內容，歆靈的眼神中透露著哀傷：“關于那一部分，或許沒人知道它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自始至終，一直如此……

剛才，我之所以說是曾經(jīng)，就是因為我們已經(jīng)失去過一次世界了，我們敗了，我們雖然都擁有力量，但也都會被‘痛苦’所擾。我想你應該已經(jīng)見過‘燃炎’了，不是么？”歆靈苦笑著看向凌云

凌云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顯得有些不可思議，言語微顫的問道：“你指的……難道是炎災？”

“嗯，那可并不是‘燃炎’自己的意志，而是‘痛苦’徹底控制了祂的身軀，扼制了他的心神，以此來獲取更多的養(yǎng)料。”歆靈的水汪汪的眼睛中，很明顯的劃過了一絲哀傷與遺憾。

凌云突然回想著關于“風核”的事：“但‘風’并沒有變成‘炎’那樣，這是為什么？”

歆靈輕輕地搖了搖頭：“關于‘肆風’我也不是很清楚，祂明明也被‘痛苦’侵蝕了，但似乎有什么力量，幫祂擺脫了‘它’的束縛。”

“難道最后你也會……變成‘炎’那樣嗎？”凌云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語氣中還帶著些許惶恐與不舍。

歆靈微微地嘆了口氣，盡力的撐起了一個溫柔的苦笑：“我……我不知道，但我們仍然給世界留下來一線生機，這也是為什么我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

歆靈的身體猛地傳來一陣隱痛，使她十分痛苦的捂住了胸口。

凌云趕忙將其扶住，讓她緩緩落座在床邊。

“怎么回事？你還好嗎？”

歆靈深呼吸著，稍稍端正了下姿態(tài)后：“呼……不用擔心我，這是避免不了的。

我能感覺到‘它’已經(jīng)快要將‘死’徹底從我的身體里分割出去了，準備出發(fā)吧，趁我還能有余力幫你的時候。”她的語氣與眼神中都透露著一絲堅定。

凌云感受到了一絲無力感，雖然很想幫歆靈做些什么，但對于當下的情況，他除了繼續(xù)前進，也的確別無他法。

“那……我出發(fā)了。”說著，凌云便要推開房間的大門。

“請等一下！”歆靈抿了抿嘴唇，雙手在身前抱拳，含蓄的說道：“關于那個……你稱之為“魔女”的人，她會窺探人的內心，而且很擅長去加以利用，還請務必多加小心。”

凌云嘴角微微上揚：“嗯，多謝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

歆靈輕微歪過頭，好奇著：“問吧。”

“我們……還有機會再見的，對吧。”凌云神情嚴肅的望向歆靈的雙眸，可她的雙眼卻有了少許躲避之意。

似乎是做了一些心理建設后，歆靈輕呼一口氣，歪起頭，瞇起眼笑著：“我會努力的。”

雖話說如此，但凌云注意到了在歆靈陽光明媚的笑容下，那微微發(fā)顫的嘴角，仿佛在苦苦支撐著這一抹笑容。

凌云以一笑回應，但再次轉過頭面向大門時，他清晰的明白，方才的那個回答，可能就連歆靈自己都無法保證它的真假……

“等我的好消息吧，我出發(fā)了！”凌云面沖著房門，沒有猶豫，毅然決然的推開了大門……

“我會……一直……”

但伴隨著房門閉合時所發(fā)出的吱呀吱呀聲，歆靈接下來的話語并未傳進凌云的耳中。

歆靈獨自站在空落落的客廳，看著房門，回想著凌云離去時那堅毅可靠的背影。

她默默將雙手放在了胸前，如祈愿般，略帶遺憾的繼續(xù)說著：“我會一直在這里……守望著你，直到……世界的盡頭。”

而伴隨著離開歆靈的身旁，由魔女的幻境所帶來的不安感也再次涌上了凌云的心頭。

出門后，戒指在凌云的手上微微顫動，他抬起手看著正在微微泛光的戒指：“是那個方向嗎？”

凌云自言自語著，跟隨著戒指散發(fā)出的陣陣白光，試探性的在這漆黑一片的空間中前進，但沒過多久。

“老哥！”一聲無論何時，凌云都必然會回應的呼喊，在他的身后傳來。

隨著聲音迅速的回過頭，景象甚至還未看清，凌云的步伐便率先邁了出去，映入眼簾的便是源兒正癱坐在地上，在她身旁的是一只卡車大小的釋獸，正朝著她一爪襲來。

“源兒！”凌云嘶吼著，取出裝甲劍一個飛身擋在了源兒面前，橫過劍面展開裝甲盾硬生生接下釋獸的襲擊，并猛然發(fā)力抵住并推開了眼前的釋獸。

凌云毫不拖沓的立刻將盾切換回劍模式，一個起跳縱劈，精準無誤的擊碎了釋獸外露的核心，成功斬殺了眼前這只釋獸。

顧不上身體的疲乏，轉身看向癱坐在地上的源兒，這一回頭更是讓凌云雙眼猛地顫動了起來。

只見源兒的目光渙散，整個人失力的癱坐在那，身上的傷痕遍布全身，血跡斑斑的衣服已然破爛不堪，傷口溢出的鮮血已經(jīng)在地面上幾乎留下了一攤血泊。

這副景象著實讓凌云感到了恐懼，他慌亂的趕忙蹲下身，詢問起源兒的狀況：“源兒！你這是……別怕，哥哥在這兒，哥哥在！”

凌云喘著粗氣，語氣顫抖著將源兒摟入懷中，而后他不敢耽擱，趕忙抱起源兒開始慌不擇路的尋找離開的方法。

“源兒！別睡，哥哥……哥哥很快就帶你離開，水靜會治好你的，別怕。”

但這時，凌云手上的戒指突然劇烈的顫動起來，白光頓時映照出一束又一束光線，讓周圍的景象開始化作粉塵漸漸潰散，凌云抱著源兒一路向前狂奔，直到戒指的一束光直直遮蔽他的視線。

當凌云再次睜開眼睛，已然置身于一片純白的空間中，他下意識的四下尋找著源兒的身影，但戒指的又一次震動將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凌云抬起手緩緩看向戒指，這次戒指的光芒變成了漆黑，在這純白的空間中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窺探內心……難道就連剛剛的源兒也是幻象么？”

凌云回想著歆靈所提示過的話語，懸著的心才緩緩落下，讓他開始理性的思考了起來。

“源兒之前也說過，在“魔女”的幻境里，她見到了許多熟悉的親人朋友，但他們都與本尊有關鍵性的區(qū)別。

窺探人的內心，然后加以利用么……不得不承認剛剛的幻象，的確讓我來不及認真思考，呼……別讓我逮到你魔女，雖說源兒沒在維塔斯，但如果她要是真因為你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話……”

想到這兒，凌云的拳頭不由得握緊，力度之大以至于指節(jié)都開始泛白。

“不能胡思亂想了，機會難得，得趕緊找到阿呆和水靜才行，不過剛才……”

凌云再次將目光看向了戒指“是它擊散了那層幻象，那之后是不是也能……”

心想著凌云便繼續(xù)跟隨著戒指散發(fā)出的黑光在空間中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