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江南有課要上，一早就出去了，賀歸早上起來四處沒看到江南，看見江奶奶正在掃地，就過去接過掃把，

“奶奶，我來吧。”賀歸看著江奶奶溫順的笑笑。

江奶奶抬起腰看見賀歸，慈愛的摸摸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頭結果發現夠不到，然后縮回了手，逗趣的開口，

“在家摸江兒的頭習慣了，都忘了小賀這么高了，奶奶都摸不到了。”

賀歸聽了一怔，垂下了深邃的眼眸，轉瞬即逝的哀傷與恨意在眼底浮現，有多久了？媽媽走了有多久了？多久沒有人這樣慈愛的和他說話了？

看著頭發花白的江奶奶，放蕩不羈，不可一世的賀歸，握著泛白的指節，緩緩地彎了腰，低了頭，放下所有強裝的外殼，對著江奶奶，像一個聽話的孩子，柔柔的叫了一句

“奶奶。”

江奶奶反應過來，笑的瞇了眼，慢慢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發絲，

“我們小賀真乖。”

我們小賀真乖。

他恍然間想起，那晚就著醫院余暉，媽媽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明明很痛苦，卻還是緩緩伸出手摸著，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摸著他的臉，嘴巴張張合合，斷斷續續，雖然帶著呼吸器，聲音微乎其微，可是十三歲的賀歸還是看出來了，那是媽媽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像是帶著她全部的寄予和唯一的不舍，她說，

“我們賀賀啊，要乖。”

然后，在那個冰冷的，充斥著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媽媽結束了她并不幸福的一生。

也帶走了他最后的純真。

每每想到那天，賀歸眼底都是是難以抑制的苦澀和怒氣，可是如今突然看到眼前的江奶奶，也漸漸收斂了眼底的陰霾，目光柔和了不少，緩緩的開口，

“江奶奶，今天怎么沒見著江南？”

“江兒啊，她出去給別人帶鋼琴課了，中午才回來。”

“帶課？”賀歸詫異。

“是啊，江兒鋼琴彈的好，別人給介紹了個事，江兒懂事，自己的學費一直都是自己掙的。”

這倒是讓賀歸有些意外，還是隨口問了句，“她在哪帶課？”

“就在隔壁的街上，不遠。”

賀歸聞聲點了點頭，然后和奶奶打了個招呼，就出門了。

出了門，就給付裴安打了電話。

“咋了哥？怎么想我了？”

賀歸還沒說話，就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

“我要那個黑色的啊，小心點擦。”

“你在哪？”對面很吵，賀歸皺了皺眉。

“誒哥，你說，我聽著，我在買車呢。”

“買車？”

“來的匆忙，小紅沒帶過來，正好無聊，就去買輛新的機車騎，也方便。”

“你要買車？”

付裴安酷愛機車，賀歸倒也是知道的是知道的，只不過，他這是打算在這長住了？

“你在哪？我去找你。”

“好的哥，一會我騎車回賓館，你直接去等我。”

“行，掛了。”賀歸轉身就朝賓館走。

沒一會就看見付裴安騎著一輛純黑的雅馬哈停在他面前，摘下頭盔，露出那張風流的臉。

“哥，上來，帶你兜風去。”

“哼哼”賀歸雙手抽抱在胸口，看著付裴安一臉得意的樣子，好像終于知道，在臨城一中的時候他是怎么做到一個禮拜換一個女朋友的了。

“兜風就不必了，車借我。”賀歸雖然不愛這些東西，但是不愛不代表不會，賀歸的騎車技術，也是絲毫不遜色付裴安的。

“借車？賀賀你去哪？”付裴安一邊問一邊從車上下來。

“還有個頭盔拿來。”賀歸跨上車，對著付裴安伸手。

“？你要兩個頭盔？你去接誰？賀賀，你拿著我的車去接別人？”

“話多！拿來。”賀歸擋開付裴安準備搭上來的手，接過他手里的另一個頭盔卡在車把手上，軸了軸車把手，微微有些上楊的語調，輕輕噙了噙嘴角，“謝了。”

隨后嗡的一聲，就不見了人影。

付裴安站在原地，看著伏在車上揚長而去的賀歸，不禁感嘆，

“賀賀真帥。”是那種不同于其他兄弟的痞里痞氣或者溫文爾雅的帥，付裴安更多傾佩的是賀歸吊兒郎當中卻不可忽視的那一抹沉穩和狠勁。

賀歸一路騎著車，停在了江奶奶說的江南上課的那條街的出口，不知道具體在哪，干脆就停在必經的出口等著。

他摘了頭盔，向后撩了撩帶著汗的劉海，露出了額頭，劍眉中透露出七分英氣，惹得路過的人到不禁回頭看兩眼。

賀歸沒注意，拿出手機，想給江南打個電話，才發現這么多天連要微信都沒弄到，心頭突然就一陣煩躁，剛關了手機，突然看見轉角出一個小小的身影出來，原本的躁動一瞬間消散，

江南今天穿了一件白裙子，馬尾高高的束在腦后，格外的具有青春氣息，和他第一天見到的編著馬尾的江南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正在和旁邊的人說話，好像是說到了什么好笑的話題，惹得她發笑。

江南笑起來的時候，杏眼彎彎的，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光潔的臉上兩個不太深的梨窩，是她這個年紀特有的靈動，清秀絕俗。

“滴！滴！”

江南和宋歡一起，剛出巷口，就聽見喇叭聲，不自覺看去，沒想竟然看見了賀歸。

他怎么在這？江南剛想，就被叫住，

“江南，過來。”

“叫我？”

“廢話。”

江南牽著宋歡小跑過去，身后的馬尾一擺一擺。

“什么事啊？”江南的聲音甜甜，問的時候帶了點上揚的尾音。

賀歸看著眨巴著眼睛的江南，遞過一個頭盔給她，

“帶著，上車。”

“？？？去哪里啊？”江南一頭霧水，看著遞過來的頭盔，

“你哪里來的車啊？”

“朋友的，你快上來。”

“哪個朋友啊？”

“以前烏鎮地朋友。”

“你在烏鎮有朋友啊？”

“………”賀歸忍不住伸手捏住眉心，他這輩子的耐心都快給她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