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干嘛啊。”

江南給賀歸發消息，他回的很快，

“吃飯呢，你吃了沒。”

江南想說吃了，可是剛打了兩個字，又刪了，換上了一行字，

“還沒呢，你等我啊，賀歸，等等我就來找你了。”

鈴鈴鈴～

“喂……”

江南的喂還沒說完，就被賀歸打斷了。

“你怎么了？”

賀歸沒有回她，直接打了電話過去，剛剛那句話，他明顯看出了她心情不好。

“……”

江南接著電話，聽著他的聲音，突然感覺心里堵著的地方好了很多。

“沒事，你吃飯吧，我就是，想你了。”

賀歸在那頭臉上皺著的眉頭依然沒有松開，

“江南，你有什么事都要告訴我。”

“知道了，你吃飯吧，我也去吃飯了。”

江南掛了電話，也起身，松了口氣，往回走，有些該面對的，總要來的。

*

外婆最近的情況特別不好，已經很少下床了，江南說過很多次，去醫院看看，但是都被拒絕了。

她半截身子已經邁入黃土了，用要留些錢給江南。

最近江南都是把飯端到房間，喂給外婆吃的。

“外婆，我今天看見他了。”

喂到一半，江南突然開口了，沒什么感情，好像看見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他就是我父親么？”

“誰？不是，你看錯了，他不是。”

外婆一連的否認和慌張的神情，讓她很難理解，

“外婆，他生我不養我，如果他是有什么難處，我不掛他的，他始終是我父親，我……”

“他不是！江南，你給我記住了，他不是！你記住外婆的話，你的父親已經死了，你沒有父親！”

“外婆！”

江南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讓外婆這么不接受他，江南想再問些什么，可是外婆只讓她出去。

江南心里一陣不安，外婆從來沒兇過她，到底是為什么呢？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江南每天都從那天小路走，希望能夠再碰見他，好親口問問他，為什么生他不養他，為什么明明沒死，卻從來不來看她。

可是不如人意，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江南都沒能在看見他，他就好像，又消失了一樣。

直到周六上午，她找許一禾拿讓他帶回來的晚自習發的資料，在他家的門口，聽見了許一禾和他爺爺的爭吵。

“要我說，他就不該回來！不該來找江南！”

江南驀地停下，推門的動作戛然而止，靠在門邊，想聽清楚里面的爭吵。

“你小孩子知道什么，他再不濟，也是江南的爸爸。”

“什么爸爸？他這種人也能算爸爸？他回來干嘛？回來認了江南，讓江南養她后半輩子，然后讓所有人都知道江南是殺人犯的女兒？”

轟……轟……

話音結束的瞬間，江南好像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了，滿腦子嗡嗡嗡的，腦海一片空白。

殺人犯的女兒

殺人犯的女兒

殺人犯的女兒

她滿腦子都是這六個字。她是殺人犯的女兒，怎么會呢，怎么會呢？

她不相信，她轉身瘋狂的往回跑，她一定要問清楚。

不會的，怎么會呢。她怎么會是殺人犯的女兒。

她不斷用手抹去不爭氣流下來的眼淚，一遍又一遍。不斷告訴自己不會的，不是這樣的。

可是她跑著，風吹著她，到讓她不斷清醒，想起外婆對他失望的言語，想起他對她懺悔的神情。

最終，她奔跑的步子還是慢慢緩下來，她拖鞋步子，不斷擦拭著眼淚，一步步的，慢慢的，走回了家。

她麻木的推開門，麻木的走進外婆的房間，站在奶婆的床頭，紅腫著雙眼，口中的話想了一路，到了嘴邊，卻怎么也問不出口。

“江兒，你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江南沒說話，外婆著急得不行，剛想要起身，江南走進了一步，

“阿嬤！”

“怎么了江兒？”

“阿，阿嬤，我，我，我是不是……”

話說了半句，江南的眼淚又禁不住往下流，抽搐著，說不出半句話。

“江兒你到底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江南緩了許久，黯淡無光的眸子看著外婆的眼睛，語氣壓抑，卻無力，

“他是不是，殺人犯。”

江南的語音剛落，外婆已經混濁的眼睛里，充滿了不可置信，

“誰告訴你的？誰告訴你的？他是不是見你了？他這個瘋子！我都讓他別去找你了！”

外婆說著，也開始顫抖。

“外婆，我，我真的是，殺，殺人犯的女兒么？”

江南梗塞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江兒，這都是大人之間的恩怨，和你沒關系的。”

一瞬間，她好像覺得呼吸不上來了，她瘋狂的往外跑，不顧外婆的喊聲，第一次，她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怎么辦呢，她是殺人犯的女兒，她和賀歸，該怎么辦呢？

她又跑到了籃球場上，因為是放假，還有幾個人在打籃球，她躲在看臺的角落里，終于開始放聲大哭，像是壓抑了許久的風雨，終于爆發了一般。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卻滿腦子都是賀歸。

她是殺人犯的女兒不要緊，可是賀家，不會要一個有殺人犯爸爸的兒媳婦的。

賀歸的電話恰巧打了進來，她看了屏幕上閃爍著的他的名字，卻按下了掛斷鍵。

這是她第一次掛斷他的電話，她沒有辦法面對他。

她清清白白的時候，尚不能被他父親接受，現在，又怎么還敢奢望和他的未來呢？

賀歸第一次被掛斷了電話，心里一詫，緊接著，打了第二個電話，還是沒接。

第三個

第四個

第五個

也都是同樣的結果，最后，她的電話關機了。

賀歸頓時握緊了機，眉頭緊皺，他又打了宋歡的電話，

“喂？呦，你怎么會給我打電話？”

“江南呢？”

“江南？我不知道啊？她不是在家么？我早上剛從她家回來。怎么了？”

“她沒接我電話。”

“可能有事吧。”

“也打了很多遍，最后她關機了。”

“不會吧？”宋歡這下到真有些吃驚，她是知道的，江南有多寶貝賀歸，怎么可能舍得掛他電話。

“你別急，我去幫你問問。”

然后宋歡，打通了許一禾的電話。

“喂？”

“許一禾，我問你，江南呢？”

“江南？江南早上不是和你在一起么？”

“對啊，可是我下午就回來了啊，她說她要去找你拿資料的。”

“沒有啊，她一下午都沒來。”

“什么情況，她掛了賀歸的電話，還把手機關機了。”

許一禾心里一怔，

“她什么時候來找我的？”

“就下午啊，兩點多，我走的時候。”

“壞了！”

“啊？”

“不和你說了，我去找她了。”

“啊？誒！喂？”

什么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