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這菜做得也太棒了吧，我媽要是有您這一半的手藝，可能我早就已經是二百斤的胖丫了！”得曦又開啟彩虹屁模式。

“這孩子真會說話，難得你喜歡吃，其實就是隨便做的家常菜，早知道你要來的話，就多準備點硬菜了。”宋姨邊笑邊說。

“這還不硬？簡直比鉆石還要硬！小如，我開始羨慕你了啊！”得曦還沒完了。

我立刻給她夾了一塊水煮肉片，囑咐著：“那你就多吃點，吃不了的打包帶走。”

得曦豪邁地往嘴里一塞，嚷著說：“這么好的菜怎么能沒有酒呢，小如，上酒，我陪叔叔喝幾杯！”她這人來瘋的勁頭我是真的服氣。

宋姨和姨夫立刻不約而同地搖頭，宋姨主動替姨夫解釋：“你叔叔昨天跟小顧喝多了，到現在頭還疼呢，不能再喝了。”

姨夫也附和說：“是啊，小顧真是好酒量啊，我年紀大了，喝不動了。”

得曦卻從中聽到了重點：“小顧？小顧是誰？”

我放下筷子，想給得曦使個眼色，卻沒有宋姨的嘴速快：“小顧就是顧磊，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顧磊我當然認識啊！”得曦說著，又撇過頭來看了看我，表情有些匪夷所思地問：“他已經到了在你家登堂入室還陪叔叔喝酒的程度了？”

“說來話長，長話短說就是——不是我叫他來的。”我擺擺手，然后用眼神暗指“始作俑者”宋姨。

“是我叫小顧來的，這不是想著多給他們倆創造點兒機會嘛。得曦啊，正好你也在這里，你給個意見，也勸勸小如，小顧這小伙子多好啊，無論是外表、性格、事業，各方面都不錯，對小如也非常上心，你說這小如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宋姨說著，嘆了口氣。

得曦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她選擇有話直說：“阿姨，不管顧磊好不好，小如已經有男朋友了啊，她男朋友也非常好啊！而且現在又不是舊社會包辦婚姻，這種事也不好強買強賣吧。”

“別提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我一聽就腦子嗡嗡的，總之我不同意。”宋姨依然固執得莫名其妙。

姨夫嘗試打圓場：“你媽媽就是先入為主地看好小顧了，你給她點兒時間就會好了。”

宋姨瞪了姨夫一眼，丟下兩個字：“沒門。”

得曦看了看我，我沖她一聳肩，她對我眨眨眼，仿佛是只屬于我們之間的摩斯密碼。緊接著，她轉向宋姨，開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阿姨，這我可得說說您了，盲目地反對只能說明您還不了解，好歹也等見見小如的男朋友之后再下定論啊。再說了，您說您跟小如操什么心呢，她都三十歲的人了，什么不懂啊，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和叔叔一起享受自己的老年時光，正所謂夕陽無限好啊。您看我父母，在這方面就很想得開了，早已對我放棄治療，任由我撲騰，隨便我折騰，有跟我廢話的功夫，他們都去外地旅游幾個來回了。”

宋姨嘟囔著說：“小如跟你不一樣，我們小如從小就很乖……”

“哎呦，阿姨啊，這我就聽不明白了，‘乖’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因為小如‘乖’，所以就不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原來‘乖’是需要受到懲罰的啊！那真是謝天謝地，我從小就是個‘不乖’的孩子。我逃課、早戀、花心、勸我父母離婚、和我爸理論、跟我媽吵架、摔東西、離家出走……簡直是個‘不孝女’呢，反而獲得了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獎勵。好險好險，感謝我自己的‘十惡不赦’。”得曦說著，故意拍著心口假裝壓驚和慶幸。

宋姨一時語塞，我卻聽得過癮。是啊，這是什么邏輯呢，越霸道越無人敢惹，越懂事就越被為難。其實全天下的人都一樣，都習慣于挑軟柿子捏，包括父母。如果以后我能有孩子，真希望他（她）不要做個過于懂事的孩子，以我自己的經歷來講，太懂事就意味著壓抑，太為別人著想無非只能隱忍。我寧愿他（她）任性一些、自我一點，畢竟這才是流動的生命力啊。

謝謝得曦為我蹚開的路，我準備義無反顧地向前沖，于是我認真地宣布：“無論如何，我都要自己做選擇，好的結果我接受，壞的結果我承受，怎么樣都無怨無悔，因為這是我的人生，我不想等到垂垂老矣的時候只能悔恨地想‘如果我當初……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