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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審核完報表之后,我敲了敲酸痛的肩頸,滴了緩解視疲勞的眼藥水,走到辦公室落地窗前向外眺望。

回想自己來這里工作之前,還曾經站在書店外面看風景,當時從未料到六年之后會在這間店長辦公室里記錄窗外的大好藍天。在我之前或跟我同批的員工,現在所剩僅八人,幾乎每年都會有新員工入職,而昔日一起拼搏的伙伴中有人辭了職,有人被調到了其他分店,紛紛各奔前程。曉慧已經成為了我們店的副店長,有她幫手,一直是我在工作中的小確幸。

人生的旅途真的很奇妙,似乎所遇到的每個人都僅能陪伴你一段行程,差別只在于長短。無論什么關系,有緣同行的時候應當好好珍惜,分道揚鑣的時候也最好真誠告別。人生的有趣之處還在于,你永遠不知道未來會為誰而來,也不會預見到將要遇見誰。

吃過午飯,同事小徐駕駛書店的送貨車,我坐在副駕駛,后備箱里堆放著125本嶄新的《自卑與超越》,向李得曦所在的大學駛進。

在學校辦公樓下等待得曦的時候,我看著來來往往的大學生,頓生無限感慨。生機勃勃的青澀臉龐本身就是最好的容妝,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則是最貴的衣裳。能在這樣一個鳥語書香的環境中學習知識、提升自己、廣交朋友,甚至戀愛約會,該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如果,如果我也念過大學,現在會過著怎樣的人生?

“小如!”得曦的叫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哎呦,這不是優秀的人民教師嘛。”我回過神來,沖她擺擺手。

“哈哈,不敢當!只是我下學期就不教這批學生了,送他們每人一本書作為紀念。”得曦爽朗一笑。

“有你這樣的老師,你的學生真幸福。”我由衷地說。

“李老師,我們幫你把書搬到辦公室吧。”小徐客氣周到地說。

“嗯,謝謝!這小伙子不錯!”得曦不忘贊美小徐,小徐不禁咧嘴憨笑。

我們開始從后備箱里搬書。這時,幾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從我們身邊經過,其中一個停了下來,用開玩笑的語氣對得曦說:“德藝雙馨的李老師,搞副業了啊?賣書嗎?”

我們三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他,眼前站著一個溫暖干凈、少年氣息襲人的大男孩兒。陽光打在他白色的T恤上,發出明朗而耀眼的光芒。

“廢話少說,還不快幫忙!”得曦沖他大吼。

大男孩兒三步并作兩步跨到書堆前,正好站在我的身邊。我友好地沖他點頭微笑,他還給我一個更大的笑容,外加一句話:“這位學妹是哪個專業的?”

我剛要回答,得曦哈哈大笑:“學妹?睜大你的鋁合金狗眼,你可以叫她阿姨!”

大男孩兒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一臉正經地問:“你是不是沒有‘忌’?”

“嗯?”我沒明白他在說什么。

“就是‘童顏’無忌啊!你也太童顏了吧!”他夸張地說。

我被他逗笑:“就當你是夸我吧,謝謝。”

大男孩兒伸出手,說:“你好,我叫董宇寬。”

我握住他的手:“你好,賈如。”

“你們在參加聯誼會做自我介紹嗎?快來搬書!”得曦又開始咆哮。

我們把書裝進紙箱,董宇寬一個人搬走了六十本,小徐搬了四十本,我和得曦只拿一小摞便可。書全部搬到辦公室后,得曦遞給每個人一瓶礦泉水。

“還是年輕好啊,某人簡直像驢一樣好使!”得曦看著剛剛憑一己之力搬走一半書的董宇寬。

董宇寬回懟道:“李老師,你好歹也是個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怎么夸贊別人時用詞如此不雅。”看得出他們的師生關系非常親近融洽。

得曦瞪他一眼,轉過頭對我說:“你知道這個死皮猴為什么叫我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他曾經上過我的刑法學課,我給他們上第一堂課時說,同學們好,我叫李得曦……結果這個耳瘸的孩子把‘得曦’聽成了‘德馨’,然后就在課堂上很大聲地說‘這個名字取得好啊,德馨,寓意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全班哄堂大笑,從此他就一直這么叫。”得曦講完之后,自己也忍不住笑。

“后來跟李老師熟悉了以后,我發現她確實是個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董宇寬把一本正經和調皮調侃結合得天衣無縫。

李得曦立刻大叫:“誰老啊?把那個不該加的字去掉!”

“好嘞!德藝雙馨的老藝術!”董宇寬反應非常之快,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我看著這個可愛的大男孩兒,突生羨慕,他看起來那么快樂,而且也有給別人帶來快樂的能力,如果我可以這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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