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行，攤販又多了起來，乞丐聚集的邊緣跪著一個瘦弱的少年，他穿著破破爛爛的短褐還算干凈，頭低垂著，雙手放在膝上，手指緊緊地攥著褲子，并不像其他小乞丐眉眼靈活地賣慘、說吉祥話。

蕭湖瞧了一眼，順手把手中剩下的銅板放到他身前的破碗上。

七八枚銅板落下碰觸到碗底發出聲響，乞討的少年才發覺連日來的第一個施舍者的到來。

“謝謝你。”聲音嘶啞。

少年抬頭看，可惜給予善意的人已經遠去了。

施些銅板不過是順手的事，蕭湖很快跟上鳳黎，沒有回頭。

鳳黎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那少年還在朝著小狐貍的背影望著。

他眼色深了深，聲音低沉，“這些人有手有腳，不去自力更生，沒有必要同情他們。”

“的確，不過有些確實是走投無路了。他們要賺錢，只能去賣苦力，可是他們連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還有哪些店家愿意要呢？”她道，“因此，我只給還有得救的人接濟，那些看著就滑頭的，我是一個子兒都不會給的。”

鳳黎不語。

她有些樂在其中，沒有察覺，笑道：“起先我對這些不感興趣，但五歲那年，有一次銀珠她們沒跟著我私，微服私訪芮炘湖，我就換了常服自己去了。回來時遇見一個迷路小宮女，她怯怯地央求著我帶路。不過是順手的事，幫了就幫了，可事畢，我覺得新奇又愉悅，控制不住嘚，傾述的欲望。

我覺得我，咳咳，還挺有善心的，并且施善能我帶來快樂，整天樂樂呵呵還能帶來好運道，這樣說來，何樂不為呢？”

鳳黎聽著她帶著愉快悅耳的聲音，手動了動，抑制了許久，才沒有貿然地去牽她的手。

“我，我也（心里去掉）很喜歡這樣（心里去掉）。”他含糊不清地道。

“所以啊，我做善事就喜歡做小善事，雙方印象不深，讓我高興就成。”

兩人邊聊邊逛，已至市集中心，附近酒肆林立，其中一處酒樓頗具規模，還有兩個長得喜氣、行事又精煉的小二在門口招攬客人。

蕭湖指著那家酒樓道：“前輩，我們就在這里吃飯吧。”

他隨意地嗯了聲，又皺著眉道：“你說你歲獨自出宮，這么小怎么能亂跑呢？太莽撞了。你又穿的是常服，要是被不長眼的沖撞了，如何是好？”

“公子，姑娘里邊請。”

“公子，姑娘里邊請。”

兩個小二熱情招待著。

聽到鳳黎這樣似同齡人的擔憂似長輩的責備，蕭湖有些疑惑，只盈盈笑道：“前輩沒有聽說過我剛出生即是化了形的九尾狐嗎？更不必提我五歲時已修了四年多的術法，在青丘，同齡中沒有打得過我的，還沒化形呢，打得過我的，大多是識得我的身份的老家伙，他們不敢。”

“即便如此，還是有一些窮奢極惡之徒鋌而走險，到時候你該如何應對？”鳳黎。

兩人已至大廳中，跑堂的小二自發地上前來：“二位是要在大廳還是樓上雅間？”

“雅間吧，免得鬧哄哄。”鳳黎做主，后面一句像是解釋，然后看向她，等著回答。

蕭湖默了會兒，突然有些靦腆地告訴他：“父皇跟我說過，有時候囂張點挺好的。”

這回輪到鳳黎默了。

他怎么忘了，小狐貍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難以修煉、被“好友”陷害不自知，任誰都可以欺負的小狐貍了。

這一世她還沒有嘗過自卑、嘗過饑寒，她自信樂觀，一出生就在蜜罐里，最重要的是，這個身份與身體能夠長久地和他相守。不再讓他時常想著就心疼不已的小狐貍，是時時讓他悸動的小狐貍。

這樣就好了。

“兩位客官吃點什么？”

這家酒肆生意實在是好，小二肩上搭著一條白色泛黃的粗布巾，時不時抹一下，汗水還是順著兩鬢一直往下淌。

蕭湖看向鳳黎。

即使小二說話努力往官話那邊靠，但蕭湖還是聽不懂。這里的方言與靠近他們們青丘的臨水之地居住的人族的方言差距極大，在本地人聽著稀松平常的話，蕭湖聽著九曲十八彎。

她信任地滿懷期待地看向鳳黎，就靠前輩了！

“兩份麻辣兔肉鍋子，并一壺上好的清茶。”鳳黎湊近桌上原有的茶壺聞了聞，道。

“好嘞！一會兒就上菜！”

“這道麻辣兔鍋子，我年，我曾經吃過，很是不錯，兔肉滑嫩彈韌緊致，湯底香辣，很是下飯。”

蕭湖偷偷咽了咽口水。

蕭湖沒有等得太久，菜剛上完，紫苑和凌明也趕到了。

（以下是猛獸奪食場面，殘暴血腥，諸君不宜觀看，雙眼自動蒙上馬賽克。）（??ω??）

事實證明，鳳黎說的很對，四人從酒樓離開時都是紅唇烈焰如火，眼角染紅濕潤，鼻尖微微冒汗，手時不時滿足地撫撫微鼓的小肚子。

蕭湖偷偷呼了呼氣，才道：“我見好像前邊有一家客棧，不如今晚就在那里歇腳吧。”

這兩天來疲累時都在野外圍個涼毯打坐休憩，洗澡也是找個水池草草了事，蕭湖早就想念四面都是墻，里面有大床的房子了。

她拉著紫苑先進了客棧，出示了在人族的路引，對柜臺后邊的掌柜的道：“掌柜的，要四間上房！”

“好嘞！”續須掌柜查看了蕭湖特殊的路引，很利落地就提筆往簿子上記。

“等等，不用四間，三間上房就可以了。”鳳黎出聲。

蕭湖和紫苑齊齊望向鳳黎，難道神尊為了省錢要屈尊和凌明同住嗎？太平易近人了！

凌明也是這樣想的，一直毫無波瀾的臉上有了榮幸和激動。

鳳黎微鎖眉心，這幾人的目光怎么這么奇怪？

難道還以為自己會和這個呆瓜似的毛頭小子同住一間房嗎？天真！要是可以，他強烈想同住的是……

他理所應當地對蕭湖解釋：“讓你的婢女和你同住，好有個照應。

凌明：失望！

在掌柜的隱晦的眼神催促下，一翻失落、尷尬與淡定后，幾人要了三間上房，跟著長得與掌柜肖似的小二到了樓上自己的房間，這才暫時安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