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勛剛出馬車,身后站著一名氣度不凡的暗衛,星眉劍目,很是俊俏。
但暗衛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解。
“殿下,熙羽姑娘已無礙,但屬下不明白,為何您要花如此代價救她。”
昨日半夜,熙羽渾身發熱,一直念叨著我來尋你了,我尋你了這句話,聽的凌勛心里直發毛。
于是拿出了救命丹藥喂給了熙羽,這丹藥只有兩顆,是出門前皇姐給他的。
許欽也在場,不,許欽一直都在場。
這個男人一直離著凌勛不遠,且是常年霸榜刺客榜首的人,凌國刺客榜的榜首叫白衣,是許欽的化名。
凌勛看著他不語。
許欽彎腰作揖,知道這是自家主子生氣的訊號。
“許欽知錯。”
“跟了我這么長時間,你也看見了,這公主日后必成大器,和那些養在深閨的女子都不同。”
“?”
許欽覺得自家王爺在發瘋,抬頭用著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他寧愿是自己聽錯了。
“說不定日后,你還得喚他一聲嫂嫂。”
“熙羽姑娘是亡國公主,殿下應該找一個能助自己登上皇位之人。”
他勸道。
“本王的事情,不容你置喙。”
兩人的交談聲有些大,熙羽聽見聲音下了馬車,看著兩人有些疑惑。
“……這位是?”
凌勛面不改色道:“日后他就是你的護衛,有什么事情敬請吩咐。”
看了許欽很久,熙羽終于想起來了。
上一世凌勛被凌遲而死后,許欽提劍上朝,刺殺凌霄,那日……
熙羽的記憶不知道為何模糊了起來,頭也開始發疼。
“怎么了?”
熙羽擺了擺手:“沒事。”
她想起來了,是自己與他交手,他的武功高強,自己拼盡全一劍貫穿了他的胸膛。
但她明顯感覺到許欽放水了。
那日的對話猶如在耳邊。
“公主……你后悔嗎……”
“不悔。”
許欽笑了,血一口一口的涌出,戲謔道:“好一個不悔,日后也希望公主記住今天說的話,我去陪凌勛了,你知道嗎?他瞞了你一個天大的秘密。”
熙羽抽回劍,不解的看著他。
這個秘密到最后,熙羽也不知道是什么。
眼淚在眼眶里發酸,想起這些,就痛苦不堪。
熙羽捂著頭,試圖甩開這些記憶。
現在他們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已經足夠了。
已經足夠了。
熙羽上前和許欽握手。
“熙羽。”
“許欽。”
第一次和女人握手的許欽面色緋紅,況且剛剛還在嚼人舌根子。
熙羽看著他,見他臉色不好,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獨屬于女人的香氣而來,許欽的臉色更加發紅,往后一退,跪在了地上。
“許欽失禮!”
熙羽扶起他,許欽這才看明白熙羽的長相,似懸崖峭壁上的朵朵白花,雖柔弱,但一身傲骨。
未施粉黛,青絲也未扎起隨風而動,病中的疲憊之態,襯的她更為嬌弱,他竟一時間回不過神。
凌勛有些不悅:“許欽?”
許欽這才回過神,又一聲撲通的跪在地上。
氣氛瞬間有些凝重。
熙羽有些疑惑的看著面前不斷下跪的人,覺得他指定腦子不好。
上一世軸的不行,這一世也是。
夜風吹的熙羽有些不適,但她還是扶起了許欽。
“我似乎不能吹風,先回馬車上了。”
“好。”凌勛點了點頭。
熙羽走后,許欽自覺跪下。
“你倒是聰明。”凌勛冷冷看去。
“不敢……”
許欽低頭,面色緋紅。
許久,凌勛也沒有叫他起來的意思,許欽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
“日后好生護著她吧。”
“是。”
不知道何時,四周開始刮起了狂風,熙羽一行人無法行動。
于是決定原地休整。
熙羽看著外面狂風大作,有些擔憂,馬車內溫暖如春,她倒一杯花茶,輕輕抿下,朱唇散發著誘人的光。
凌勛看了,別開了眼,卻又不小心掃到了她的衣襟,那一寸雪白的藕脖,隨著吞咽微微而動。
“聽聞太子十分容不下你,你沒什么打算嗎?”
熙羽不覺得十三個皇子中誰能對凌勛造成威脅,但凌霄確實是個狠角,上一世他的手段自己是見識過的,并且自己的做事風格也多多少少也被影響到了。
那塊玉佩就是太子的,太子也就是當今的二皇子。
“凌勛?”
凌勛這才回過神。
“他?”凌勛倒了杯茶,面不改色,但耳根微紅,道:“空有其表的紙老虎罷了。”
“我現在有一種感覺,你一個人也能解決這些,為何還要答應我?”
“你高看我了,皇帝有十三個兒子,我排名老五,對付幾個倒還好,對付十二個,我是不行的。”
熙羽看著他,似乎要把他看出一個洞。
“許欽是何許人?”
“我養的暗衛而已。”
“是嗎?”
“當然。”
“他挺好的,單純老實。”熙羽看著面前的茶盞笑了:“日后他跟著我。”
凌勛都快捏碎了茶盞:“為何?”
“你別管那么多,等風暴過后,我們就啟程。”
想起上一世自己一劍貫穿了他的胸膛,熙羽就一陣愧疚。
凌勛朝著簾縫狠狠的看了一眼,許欽感受到了,不敢動彈。
“你喜歡他?”
“喜歡啊,這樣單純可靠的男人哪個女子不喜歡。”
凌勛暗自咬牙,馬車外的許欽恨不得沖進去捂住熙羽的嘴。
“在我們熙國,這樣都可是標榜男子,再說了我為什么要討厭他。”
“我說的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熙羽看著他,被他逗笑了,凌勛被這一笑弄得摸不著頭腦。
“原來,你說的是這種喜歡啊……”
凌勛有些坐立不安,后悔說了這句話。
他怎么就這樣沉不住氣?問出了這句話,這讓他以后如何自處?
“于男女私情,我對許欽沒有半分想法,但是論性格,我確實欣賞他。”
說著,熙羽梳好頭發,清冷俊俏的男公子又回來了。
“這件衣服倒是合身。”
熙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白色錦服。
“嗯。”
凌勛說著,不自覺的看向她身上的素白長衫,熙羽回頭,背對著凌勛,青絲隨著她的動作而擺動,散發著淡淡玉蘭花香。
不敢再直視,他低下了眸子。
“是啊,很早之前母妃替我做過一件,現在都不知道去哪了。”
“以后想穿什么,府中都有料子。”
熙羽看著他,不明所以的笑了。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外面突然發出兵劍交融的聲音,一聲悠長的狼嚎,打破了寧靜。
熙羽沖出馬車,提劍而行。
凌勛緊隨其后,神色微冷。
“狼群來了。”熙羽看著身邊的幾頭蓄勢待發的狼和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幾位軍士。
黃沙之中確實有狼群,但今日太巧了些,怎么昨天遇刺,今日就遇狼?
你可真是棘手,這么多人都盯著你的命,你自己長點心吧。
眼光一掃,她看見了一旁搖搖欲墜的許欽。
“你還好嗎?”
熙羽飛身過去扶住了他,見他綿軟無力,連劍都拿不穩。
“還好。”
許欽擦了擦臉上的血,不知為何,連抬眼都費勁。
“小心。”
一頭餓狼從遠處撲面而來,熙羽飛身而起,借著許欽的肩膀狠狠往前沖去,餓狼應聲倒地。
“熙……”
“別發呆了!這到處都是狼。”
許欽話都沒說完,遠處去又傳來了熙羽的聲音,聲音里明顯帶著焦急。
熙羽站在他的面前又打掉一只狼,緊緊握著劍,不肯退后。
“你找個安全……”
話還沒說完,許欽身后跳出一狼,熙羽見他不知,急得只能拋出手中之劍。
劍刺中了狼的額頭,但熙羽也沒了武器。
劍哐當落地,狼群看見熙羽沒了武器,都蓄勢待發。
完了……
“往后退。”
凌勛帶著血腥味而來,眼里閃著淡淡金光。
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凌勛,熙羽轉頭去撿起了自己的劍。
許欽木訥的轉頭,捂住自己的穴位,不讓腰間的傷口流血,他此刻不是發楞,而是失血過多有些神志不清,又似乎中了迷藥。
“還好嗎!還好嗎?!”
熙羽晃著她的肩膀,焦急道。
“還好……”
真是麻煩,熙羽站在他的面前,看著那些蓄勢待發的餓狼。
凌勛在另一側被苦苦纏住。
“別管我………你不是這些畜生的對手……”
“別說話,相信我。”
一頭餓狼撲來,熙羽橫起劍,那狼咬在劍上發出鏗鏘有力的叮當聲。
手掌流出的血染紅了素白的袖子。
許欽驚的渾身一震,生怕熙羽出了什么事,他連忙直起身子,焦急大喊一聲:“……你別管我……”
“管不管是我的事,閉嘴。”
熙羽斜眼看去,眼神里帶著濃濃殺意,許欽被嚇了一跳,不再說話。
餓狼嘴里的腥臭味撲面而來,手掌早就被震裂,熙羽咬牙,拼死抵抗。
餓狼抬起爪子,狠狠的抓向熙羽的脖子,看著身后的許欽,熙羽沒有躲,霎時間血就漫了出來。
她吃痛的悶哼了聲,但依舊沒有松手。
這次,血染紅了袖子。
她是一個死過一次的人,所以……這里絕不是終點,她要所有人活,她要凌勛當上皇帝,她要天下太平,而不是在凌霄手里變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
前世她被唾罵是妖妃。
被唾罵是皇帝的走狗。
可現在,她只想讓所有人活下去,她只是熙羽。
她發出怒呵,翻手甩掉了餓狼,拉起許欽飛身上了馬車頂。
“這里安全,好生待著。”
“你!”
許欽話還沒說完,熙羽就飛身下去了。
許欽渾身綿軟無力,軟軟的躺在頂上,心急但無力幫忙。
“我定不會讓你再失去性命。”
“什么?”
許欽沒聽清,但看著底下不斷殺狼的熙羽,他有些愧疚,哪有女子保護男子的道理?
熙羽拿著劍,轉眼間削掉了幾只狼的脖子。
“熙羽?!”
凌勛氣喘吁吁,顯然體力不支。
“我在。”
“這些狼就像是殺不完一樣,定有蹊蹺。”
熙羽聽見此話,明白凌勛的意思,她快步跑著,尋找狼群的最深處。
“我往前尋去,你保護好許欽!”
“好!”
熙羽直接御劍而行,果然,在靠近黃沙的最深處時聽見了笛聲。
“何人!膽敢夜襲五皇子?!”
聲音悠長而堅毅,震那些魑魅魍魎都不敢現身。
笛聲也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