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趙宇哲中午過來拿貨的時候，還關照地問了問衛嘉俊的情況，盡管他并不認識衛嘉俊，但是他相信我相信的人，我還借此機會在燕子面前把趙宇哲狠狠地夸了一頓，燕子一開始看見趙宇哲來，臉色還是很不好的，但是聽了我們二人的對話，神情也逐漸緩和了不少。

“我回去啦。”趙宇哲瀟灑地把五十杯拿鐵和五十份蛋糕塞進了后備箱，走了。

這件事我沒告訴雀兒，雀兒似乎也不知道這事，可能是她屏蔽了他，后來的幾天，我都跟進地關照著二老的情況，衛嘉俊這小子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他從第四天開始就不理我了。

絕了，真是絕了。

馬上要十二月了，衛嘉俊那邊還是一聲不吭，我心中的那種失望簡直就像是高高掛著的葉子被吹落在了地上一樣，兄弟啊，我豁出臉皮幫了你，你這是真的叫人寒心啊。

他那天不會是被人盜了號的，因為他有打電話給我，但是他現在一聲不吱，每次趙宇哲來我都感覺有些無顏面對他，趙宇哲相信了我，我卻相信了一個沒有信用的人。

雀兒，你沒和他在一起真是太對了。

我心里這樣想的，但我沒有把這話和雀兒說。

2，

“老板，三分糖是哪個鍵來著？”燕子踮著腳，對著果糖機上面一排的按鈕發呆。

“阿，左上角第一個。”

“昂。”燕子給飲品加好了糖，加水，打包了。

雀兒給我買的新衣服到貨了，我給拿來了店里，快遞包裝都還沒拆呢，燕子盯著那個收件人的名字看了半天，很顯然，那是個她不認識的女人的名字。

“老板……”閑下來的片刻里，燕子緩緩地開口道：“陳聽雀……是誰？”

“阿，我女朋友，怎么了？”

燕子手中的，我的衣服掉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太丑了，燕子此時的表情寫滿了對于我有女朋友這件事的震驚，不過我也是明白她什么意思的，我只能說我很抱歉，你都這樣問了，我除了坦誠，難道還要瞞著你嗎？我又不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

但是燕子此刻像極了，寧愿我把這件事瞞著她。

她向后退了一步，又向左遲緩地走了兩步，雙眸先是定定地看著一個方向，又快速地眨著眼睛，伴隨著她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那雙眸又停頓了下來。

“嘿！叔叔！”突然，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我把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抬頭望去，原來是余有恒先生的女兒余蘭佳。

“你好，請問需要什么？”我就像是無事發生一樣向她打著招呼，因為平心而論，我或許辜負了燕子的殷勤，就像燕子辜負趙宇哲的殷勤一樣，但我并不欠她什么。

見有客人來了，燕子默不吭聲地回到了工作臺內，也不說話，也不抬頭。

“叔叔，你們店里還招人嗎？”余蘭佳邊走邊跳地來到了散臺前，雖然我和她的年齡差距并沒有一代人那么大，但是容貌上，她還是未脫那股學生氣，我卻顯得有些老氣橫秋了，這樣來說，她喊我一句叔叔也問題不大。

“阿，不好意思，我這里已經招滿了人了……”我半帶賠笑地說道，雖然店里只有兩個人會很忙，但我也確實沒有能力付第三個人的工資了。

“這樣啊……”余蘭佳的表情顯得有些失落“那好吧，一杯香草拿鐵，無糖，這兒喝。”說著，她從羽絨服的口袋里掏出了她父親的那張會員卡。

哈？

香草拿鐵，還要無糖？

3，

這……

香草拿鐵作為一款風味拿鐵，它的香草風味完全來自于往牛奶中加入的香草糖漿，對于余蘭佳居然會要無糖的香草拿鐵，我只能說她沒有從她父親那里學到太多有關于咖啡的知識。

奈何燕子眼疾手快，就像是在撒氣一樣，三秒就把一單結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她都已經在磨粉了。

我看著燕子那沒有表情的表情，搭配上她的短發，愈發顯得英氣，如果我沒有和雀兒在一起，我現在就一定會為她寫一首詩，然而在那之前……

大姐！你加了全糖！

我看著燕子往那拉花缸里的牛奶中壓了三壓香草糖漿，整個人都有點懵了，而燕子接下來的動作就讓我很費解了，她把咖啡機的蒸氣嘴放進了牛奶中，學著我平時的樣子開始打奶泡。我平時從來沒讓她做過這個，因為發泡和拉花都屬于需要一定技巧的，當初語文整整干了一年才能非常熟練地拉花，燕子這還一個月都不到呢。

不出意料，她打出來的奶泡可以說是十分粗糙了，大大小小的奶泡浮在上層，而下層的牛奶中又沒有奶泡，可以牽強地稱她做了一杯新手水平的濕卡布奇諾，但這個不是拿鐵。

我感覺自己不受控制地挑著眉毛，隨即又往咖啡機上面一倚，打趣地想要看看她會怎么拉花——她沒拉花，直接把香草牛奶倒進去了，用勺子撇去了上面有些太大的奶泡，端給了余蘭佳。

余蘭佳看著眼前這杯賣相很不咋地的飲品皺了皺眉頭，端起來喝了一口，隨后竟雙眼放光地來了一句：“嗯！還不錯！”

呵，

我看著她，又看了看燕子，又看了看她，心中冷笑了一聲。

這就是咖啡的悲哀啊。

4，

對于不喜歡咖啡的人來說，咖啡就僅僅是苦水，對于不了解咖啡的人來說，咖啡檔次的高低形同虛設，這就好像你不喜歡一個人，這個人長得再好看，她身上也有你討厭的地方，或者你不了解一個人，他的許多舉動都會顯得毫無目的與意義。

雖然我不敢說自己有多么會品咖啡，這一點上我不如余有恒先生，但是我至少能夠分得清咖啡中的酸、苦、澀的層次，以及不同量的油脂和奶泡帶來的不同絲滑程度，這是一個熱愛咖啡的人的基本功，但是奈何這個基本功，不懂的人他還是一樣喝咖啡。

咖啡復雜嗎？不，它很簡單。

這取決你在什么時候，什么環境下，用什么眼光來看。

5，

打烊了，燕子坐在大廳角落的椅子上，也不看手機也不說話，就盯著地板看了許久。

我換上了那身新衣服，竟然是黑白格子的休閑西裝，我還是第一次穿這么花里胡哨的衣服，走出來給燕子看看。

“燕子，這一身怎么樣？”我把紐扣扣好，走到了燕子的面前，燕子呆呆地抬起頭，看著我。

別用那種要哭的眼神看我啊……

我被她看得心里發毛，而在幾秒種后，我沒有想到的是，燕子竟然笑了。

她曾經是一個無比活潑的人，不折不扣的樂天派，幾乎無時不刻都掛著笑臉，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面對著她的笑臉，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點陌生。

“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