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磨具廠廠長其實是老劉的大學同學，但上輩子程楓壓根一次沒見過，因為等到他工作的時候那家廠已經倒閉了，而老板也隨之離開蘇城去了外地，后面聽說個人狀況很不好。

“真的很后悔當時沒能幫幫他！”

有那么兩次程楓跟著老劉去看磨具時，聽到他遺憾的嗓音里全是懊悔。而如果現在時間來得及，程楓自然不介意幫老劉搭個線去幫幫他的這位老同學。

“我并不是很了解這家磨具廠，只是聽以前在他家干過的一個老鄉說他們老板人不錯，從大學的時候就開始資助兩個在邊遠山區的小學生，后來工作并開了工廠后，據說資助的孩子更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哥你可以查一下。”

這些當然是真的，但如果老劉自己查證出來，自然比從旁人那里聽到的更具說服力。更何況以程楓如今剛到蘇城的情況，實在是不適合透漏的太多。當然僅僅是資助小學生是不可能導致工廠倒閉的，主要是他資助的孩子里面有個心臟不好的，據說動手術的費用至少三十萬。而老劉同學的這家廠開了也不過才一兩年，規模也不大，三十萬其實就已經差不多是他所有的流動資金了。

而劉偉聽到那句“從大學時就開始資助小學生”那句話時，就已經吃驚的瞪大眼睛愣住了。他是絕對沒有想過他那個一直都摳摳搜搜的老同學會做這種事。

這怎么可能呢？

劉偉下意識伸手進褲兜摸出一盒煙來，隨后抽出一根放嘴上，打火機掏出來的時候才想起咖啡館是不準抽煙的。他把打火機放在桌子上，煙還是那樣叼在嘴里，也不拿下來。

“哥，昨天我聽田中說了，這是他們公司出錢做的磨具，而他現在指明要你負責，所以要不要這家工廠接單還是你說了算。我是不太懂這些了，只是恰好聽說他們老板做的這些事，覺得人應該挺不錯吧！”

劉偉心情復雜的看了程楓一眼，拿著打火機的手在桌上敲了敲，隨后很敷衍的回了句，“這件事我知道了！”

此事說完，程楓便轉過頭去跟外籍友人吹牛聊天了。當問到什么時候離開時，田中擺擺手說沒那么早，訂單被西安特給拖延，他需要盯一盯。而且最近的新品也比較多，打出來的樣品還得改.......總之最近沒法拍拍屁股就走人。

說起這些時田中的臉色比起剛剛陰沉了很多，顯然如今對西安特工廠的效率和配合極為不滿。但考慮到雙方合作多年，而且工廠自從搬到這里之后，成本也下降了不少，不然他也不會忍到現在的。

”只是比較麻煩的是，再過半個月就是我母親的生日了，我最多也只能在這邊待在十月中，不知道到時候訂單和新品能不能完成了，唉，想想就頭疼！“似乎是為了配合最后的”頭疼“兩個字，田中抬手撓了撓自己的大光頭。

程楓微微側頭看了看劉偉，問田中，“你不是相信劉偉嗎？可以讓他幫你盯著啊。”

然而田中卻搖搖頭，頗有些懊惱的道，“不是沒想過這個，但那幫人是不會對他們委以重任的，劉的能力是很強，但卻總是被壓制。有時候雖然當面不說什么，但背后都不把他的話當回事......這些，我其實都知道。”

田中又不傻，哪些人是真正的在做事，哪些人在陽奉陰違，他心里很清楚，只是有時候也是無可奈何的。他們在日本的公司是家族企業，總經理是他叔叔，小事上雖然他可以做主，但大事還得他叔叔拿主意，比如和西安特的合作關系，就是他叔叔幾年前就定下的。雖說之后他叔叔會逐漸的釋放一些權力到他手里，但如今卻還不是時候。

“要不你聘請我吧！”

程楓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帶了點玩笑的意味，畢竟他知道上輩子田中幾乎是常駐中國的，而他們公司似乎也寧愿他這樣都不想著在中國建個辦事處。大概也是覺得沒有必要吧。

“如果我代表你們公司去西安特催新品和訂單是不是比劉偉更有力？而對你來說不用兩頭跑也更省事？再說我對自行車也比較感興趣，還稍微熟悉那么一點點.......”

“不是一點點，你非常專業，不用謙虛！”

程楓笑了笑，順著田中的話問道，“既然我這么專業，如果聘用我你豈不是占了很大便宜了？”

田中仰頭“哈哈”笑起來，原本就招人眼球的光頭和大長臉，此刻配合著笑聲和不多年的日語，立刻引得咖啡廳里坐著的不多的幾對小情侶紛紛側頭好奇望過來。

“非常有道理，可以考慮，完全可以考慮的，只是........”

話鋒一轉，田中眼中露出狐貍般的光芒問，“工資怎么說？”

程楓裝著滿不在乎的口氣道，“你看著給，這不重要。”

但要是真給少了老子后期得給你訛回來！

“不過你也知道我現在是學生，過了國慶是要每天上課的，但是中午休息和沒有課的時候我可以去工廠。但總的來說還是比你大老遠從日本跑一趟要劃算！”

田中想著國內他還沒放手的頗具競爭的銷售那一塊，心想這里如果真有這么一個自己信任的人去西安特監督著，關鍵是生產的時候能隨時查看并驗貨，倒不失是個好注意！

“我同意！”

田中拍了下桌子表示此事就這么決定了，但隨之而來的話差點讓程楓罵臟話。

“第一個月先試用看一看，工資定在一千五，怎么樣？你也說了你還是學生嘛，大多數時間還要上課的，也不能天天跑工廠幫我盯訂單，需要你去的時候我會提前一天發郵件通知你，可以吧？”

尼瑪.......

程楓端著咖啡真想直接蓋在他臉上，以前怎么沒發現這貨是個鐵公雞？特么剛剛不還夸他專業來的嗎？專業的人你就給這個數？還特么試用？

表面看他給的一千五似乎不算少，畢竟現在才2000年，正兒八經的大學生畢業進公司實習也還不到一千呢，更他況他差不多算是兼職了。

可水平不同啊！

程楓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因為一開始確實也是他說了讓對方看著給的，而且還很不要臉的說工資不重要。你特么對錢就這么沒情操？

“試用期過后如果我們雙方都滿意，我會考慮給你漲工資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