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南黎一直徘徊在陸紅蓮的家門口。
臉上是掙扎的糾結。
十天？還是半個月？
自打除魔歸來，他好像已經很久沒來挑戰陸紅蓮了，說好的要打敗師兄呢？這樣的信念怎么淡了？是已經在心底默認這輩子都無法打敗師兄了嗎……
“真該死，除魔那段時間對我的影響太大了。”
他又徘徊了一會，中途多次想上前敲門，但又退了回來，直到被出來收衣服的秦舒窈發現。
已經快五十歲的秦舒窈由于長期生活在雪霧山，被濃郁的靈氣滋養，還是那樣明艷動人，唯一是笑起來的時候，臉上多出了幾條歲月不饒人的慈祥皺紋。
秦舒窈抱著收回來的衣服，對著那個熟悉的少年笑道：“你有許久沒來了吧，先進去坐會，紅蓮在房間，我去叫他。”
“不必麻煩伯母了，我不是來找紅蓮師兄的，只是碰巧路過而已。”南黎準備離去。
呼，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退縮吧。
真是沒用。
但也不能怪他，畢竟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是的，這次南黎前來，明面上是想挑戰陸紅蓮，實際上卻是想通過挑戰來找尋合適的機會夸贊陸紅蓮。
來之前，他已經想好了一些話語，一些不露痕跡的夸贊話語。
然而，當來到了這里，他在心中默念著那些話，越念越覺得難為情，越念越說不出口。
所以，他退縮了。
“咦，南黎，你這會怎么過來了？”陸紅蓮聽到秦舒窈好像在邀請某人進屋，便走出房門，來到了樓下，結果就看到了站在屋外的南黎。
故而笑道：
“你不會是想大晚上的來挑戰師兄吧，別了，大晚上切磋，我怕你把我的屋都給拆了，明天再說，但是記住，下午我是沒法抽身的，你得上午過來。”
“哦，我知道了。”南黎下意識地回了一句。
旋即，他又鬼使神差地慌亂道：“不行，白天不行，必須在晚上。”
“什么不行？”陸紅蓮問道。
“我不能白天過來。”
“為什么？”陸紅蓮表示不理解。
“沒有為什么。”
“那我不會答應你的，回去吧。”
雖然和南黎有過一同戰斗的經歷，也算是戰友，但不能代表他就可以得寸進尺，同樣是切磋，白天它不香么？
見陸紅蓮準備關門，南黎咬了咬嘴唇，右手握拳用力往左掌一捶，做出了決定，大聲道：“師兄，等一下！”
陸紅蓮停下關門的動作。
撓了撓頭。
奇怪，他這個師弟今晚怎么怪怪的？
陸紅蓮跨出門口，道：“南黎師弟，你今晚到底想干什么？”
南黎深吸一口氣，道：“我想……”
“你想干嘛？快說！別在那里吞吞吐吐的。”陸紅蓮不耐煩道。
“才，才貌雙全，神通，廣，廣大的紅蓮師兄，請給我一次機會，一次在晚上挑戰你的機會。”南黎終于說出了想說的話。
“……”
陸紅蓮無語，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挑戰他，真是的，這種事就必須在晚上嗎？放在白天不是更好？
陸紅蓮的雙耳自動屏蔽了南黎夸贊的話，他完全沒有想到，南黎今晚過來挑戰他的目的并不單純。
有些人，他明面上是來找你打架，實際上，他卻想借機夸你幾句。
南黎就是這種人，自尊心強，又有點自負，能承認別人比他強就很不錯了，更別說拉下臉面去認認真真地拍馬屁。
嗯……
在南黎的認知中，夸贊等同于拍馬屁。
安靜片刻后。
陸紅蓮最終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后邁步往附近的竹林走去：“走吧，我們去竹林。”
南黎頓時大喜，只要師兄接受他的挑戰，他就有很多機會去說出那些難以啟齒的話了。
竹林里。
陸紅蓮祭出雪中飛仙劍站在了那上面。
南黎在不遠處見了，心中知道，機會來了。
因為以前的陸紅蓮從未有過御劍飛行和他戰斗的歷史。
南黎捋了捋擋住半邊臉的劉海，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絲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陸紅蓮說道：“師兄，請問你腳下的劍有何名堂？為什么恍惚間，竟讓我感受到了無上的劍意。”
“喲，有眼光哦，這把劍的確不凡，甚至是大有來頭，在萬年前……”陸紅蓮將雪中飛仙劍的來歷講給了南黎聽。
南黎聽后，拍了拍手：“原來如此，好一把雪中飛仙劍，聽其名字就能讓我想象到曾經那位前輩在我們雪霧山飛升成仙的場景，唉，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我卻與這把劍無緣，當然，師弟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這樣一柄斬天雷，破蒼穹的無上仙劍，或許只有紅蓮師兄才配得上，或者是只有擁有仙人氣質的紅蓮師兄才能駕馭得住。”
“師弟過獎了，師兄也只是僥幸認主了仙劍而已，談不上配還是不配，你可千萬別看輕自己，說不定你以后能得到比雪中飛仙劍還厲害的仙劍呢。”陸紅蓮淡然道。
“不，南黎很明白，以前是我太天真了，眼高于頂，總妄想打敗師兄，但是結果呢，卻連師兄的一根毛發都未曾碰到。”南黎漸漸進入了狀態，感嘆道：
“仙劍一出，在這世間，還有誰可以和紅蓮師兄爭鋒，我也忽然明白了大家口中的那一句話：天不生我紅蓮師兄，劍道萬古如長夜……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紅蓮師兄必將領悟最高劍意，帶領雪霧門走向輝煌，踏破中州，問鼎修仙界！”
額？！
陸紅蓮詫異地盯著南黎。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師弟嗎？
以前的南黎即便一次次的挑戰失敗，卻始終堅持地說著“下一次，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然而現在的南黎，還沒開打，就是對自我的清楚認知，以及表達出了他對師兄的尊崇。
太反常了！
陸紅蓮感覺到后脊發涼。
咽了咽口水，道：“南黎師弟，別浪費時間了，開始吧……我賭你，打不到我。”
但是南黎卻輕輕搖了搖頭，呼出一口氣，道：“不了，我認輸。”
啥？
你大晚上的過來挑戰我，結果說了一大堆廢話，最后來了句“我認輸”？
陸紅蓮覺得挺逗的，有點生氣道：“南黎師弟，你是認真的嗎？還沒開打就認輸，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南黎拱手道：“告辭。”
說罷，南黎轉身就往回走。
路上，腳步輕快，感覺拍馬屁好像沒那么難。
同時他也充滿了期待。
天人合一，
他來了。
哈哈哈哈哈……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大家每日都踴躍地前去夸贊紅蓮師兄了。
天人合一的狀態想想就令人興奮，更別說自己進入了那種狀態，那得是一件多美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