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生產來的突然，流蘇的事便暫時擱下，言冰云只命上官若水一人回含霜殿好好待著外，也并未對其他人下達什么命令。

芳菲殿內，急促的腳步聲來來回回，侍女婆婆們端著水盆進進出出，一眾人在外焦急等候。

沈凝霜看得出來，這幾個時辰，言冰云除了在長寧公主腹痛之時說了幾句話外，直至現在都未說過一句話，甚至連一句怪罪她的話都沒有，他表面沉著冷靜，但心里一定很擔心公主和孩子。

殿內匆匆趕出來一名侍女，沈凝霜忙拉了她問道：“公主情況怎么樣？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

那侍女不屑的暼了沈凝霜一眼，冷道：“算了吧，那可是公主與將軍的第一個孩子，容不得任何閃失，我可不敢讓你進去幫忙”

聞言，無雙指著那名侍女便是一通怒氣，“喂！你什么意思啊，我家主子一片好意，不需要幫忙就不需要，你這么說，擺明就是說我家主子會去害公主似的”

那侍女反問道：“難道不是嗎？不是你們氣得公主提前生產的？”

“你...”無雙怒目，卻無話可說。

沈凝霜忙低聲打斷，“都別說了，只愿公主能順利生下孩子就好”

那侍女冷冷暼了暼沈凝霜的方向道：“若真要幫忙的話，便去廚房多燒些開水來”

留下這句話，那侍女轉身就返回殿內。

無雙冷言道：“就這態度，還想我們幫她燒水？”

“不是幫她，是幫公主”說完，沈凝霜剛回身，便見上官若水匆匆而來。

趁言冰云未注意，沈凝霜忙拉了她于殿外，“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好好在殿上待著嗎？”

上官若水不解，只遠遠望了望芳菲殿外，“這公主是我氣得提早生產，我自然也擔心公主的情況，我來看看也不行嗎？”

沈凝霜搖了搖頭道：“可正是如此，你才更不能出現在此，若公主萬一出現什么情況，大家又該說是你的不是了，到那時候冰云就算想不治你的罪也難了，你明白嗎？”

“那好吧”上官若水垂眸低語，面上閃過幾絲不悅，回身打算離去。

沒一會便轉過身來，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道：“不過我剛才聽到那侍女說燒水的事，不如就交給我吧，總讓我幫點忙，我心里也好過點”

“也好，你去吧”拿她沒辦法，沈凝霜也只好應允了。

幾個時辰過去，長寧撕心裂肺的痛叫響徹不斷，幾位大夫神色慌張，前來稟報，“將軍，公主氣虛體弱，產力不足，恐有難產之兆啊！再這樣一直下去，恐怕...恐怕會一尸兩命...大人小孩都難以保住啊！”

“什么...”

言冰云明顯怔住，那深暗幽黑的眸子閃著無盡焦灼與不安，沈凝霜明顯感到他的無助。

只見他，一手抓了那大夫的衣領，言語皆是命令之意，“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公主，保住孩子！”

那大夫躬身道：“吾等只能盡力而為，一切還得靠公主造化，若出現萬不得已的情況，將軍是愿保大還是保小？”

這一問，言冰云全然愣住，僅僅片刻，便當機立斷，“保大！”

沈凝霜能感受到言冰云的痛心與不忍，那個孩子，是他期盼已久的孩子，然而孩子沒了可以再生，大人若沒了，那便永遠回不來了。

沈凝霜欣慰的是，這種時候，言冰云還是做了理智的選擇。

此消息傳出，陛下立刻派出宮中幾位最好的御醫，以及多年為妃嬪接生的穩婆，入府為長寧接生，然而，這長寧公主入殿生產已近好幾個時辰，仍不見孩子順利誕下，引得殿外一眾人心亂如麻。老夫人聽聞公主生產匆匆由靜安寺趕了回來。

“公主，加把勁啊，這孩子再不生下來，便要胎死腹中...”

“是啊，公主，使勁啊！”

殿內，長寧痛叫不斷，幾度暈厥，迷糊中幾人的叫喚，她靠著僅有的意志清醒了過來，為了孩子，她拼了命的使力。

“將軍吩咐了，若有萬不得已，大人小孩若只能保住一人，定要保住公主！”隔間外傳來老大夫的聲音，幾個穩婆只應了一聲。

有這句話，足以。長寧已然打算豁出性命，死也要生出這個孩子。身側香玉，早已哭成了淚人。

其中一名產婆道：“公主，依照您現在的情況，如果執意生下這孩子，恐會造成血崩之狀，危及性命，將軍有言定要保住公主，我們只好...”

撕裂般的疼痛令長寧幾近虛脫，冷汗已然浸透了她的發絲與衣衫，她強忍徹骨之痛，從喉嚨里擠出那句話，“你們給我聽著...不準...傷害本宮的孩子...這是本宮的命令！”

“這...”幾個穩婆猶豫不決。

身側，香玉已然哭的不成樣子，“公主，還是聽將軍的，孩子沒了可以再生，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好不好...”

“本宮要這個孩子...誰也不準傷害他...”長寧拼了命的使力，執意要將這孩子生下來。

幾個穩婆不忍，其中一人驚道：“看到頭了，再使力，孩子快要出來了，使力啊！”

“啊-！”

隨著一聲長而悠遠的嘶聲尖叫傳遍整個言府上下，一陣嬰兒的啼哭隨之傳開。

“生了，生了...”殿外，老夫人喜極而泣，一眾人欣喜不已。

既然生了，許是大人小孩都相安無事，沈凝霜也算安了心，回身望向言冰云，見他沉著的面上總算露出一絲喜色。

此時，穩婆將孩子抱了出來，那面色卻帶著些許凝重，“將軍，老夫人，公主生了，是個兒子”

她懷中是個白白嫩嫩的大胖小子，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眸，眼里閃著淚光，惹人憐愛，眉眼之間與長寧公主極為神似。

老夫人忙抱了過去，在懷里心疼的哄逗著，言冰云只看了孩子一眼，便道：“公主呢”

那穩婆支支吾吾道：“公主...公主氣虛體弱，以致難產...可公主執意要生下那孩子，我們也沒辦法...現大出血，此刻御醫正極力救治...”

還不等幾人問明情況，此時幾名御醫由殿內而出，各各神色凝重，其中一人稟道：“將軍，老夫人，公主血崩已止，但失血過多，現已時日無多，言將軍可要早做打算啊！”

一眾人聽聞心驚不已，不待大夫說完，言冰云匆匆邁步入殿。

老夫人伸手拽著面前的御醫泣道：“求你們一定要救救公主啊！”

幾個御醫搖了搖頭，實屬無奈，“不是吾等不愿救，是已經盡力而為，吾等實在無能為力啊！”

角落里，一張被樹蔭擋住的陰暗面容，勾起一絲笑意，對這幾位御醫所說之話，甚為滿意。

殿內，經歷生死折磨的長寧，整個人如同變了一般，已然失去往日的光彩，如一朵盛開的花朵逐漸枯萎消散。

一雙迷離的眸子含著眼淚，她撫上言冰云的臉頰，聲音虛軟無力，若不貼耳細聽，跟本無法聽清她嘴里正說些什么。

沈凝霜默默的在一旁看著，只見言冰云潸然淚下，也不知此刻，公主對他說了些什么。

公主若不是深愛言冰云，又怎會拼了命也執意要為他生下那個孩子，沈凝霜悄然落淚，第一次為長寧公主感到痛心。

“你在這里做什么？若不是你公主又怎么會變成這樣，你給我滾出去！”一陣刺耳的聲音由外傳來，是長寧公主的貼身侍女香玉。

驚動言冰云與長寧公主，沈凝霜抹了抹眼淚，正欲悄悄離去。

身后，長寧卻忽然輕聲叫住了她，連帶指責著香玉，“不得無禮，沈姑娘畢竟是冰云的侍妾，你對她不敬，便是對將軍不敬，你心里還有沒有本宮這個公主了？”

“可是...”香玉抽泣著還想說些什么，可見長寧氣弱體虛的樣子，也不忍多說，只鞠了鞠身子道：“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