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鳴聲錚錚入耳,血染驕陽。
寒鴉啼凄凄切切,此恨不絕。
提著一顆支離破碎的玻璃心,塵風一路絕塵,將虎王萬逍遙追殺到天涯海角。
誓要虐殺萬逍遙,為情郎報噬心之仇。
圣魔女皇動真怒,沒有人敢淌這趟渾水。便是虎王身份再尊貴,他背后的妖族勢力再雄厚,也無人敢擋圣魔女皇的道。全天下都只敢看著塵風殺人,由得她上天入地,戮戰九天,將萬逍遙追得如同一只夾著尾巴的癩皮狗。
萬逍遙掙扎過,但是他哪里會是塵風的敵手,早就被迫得油盡燈枯,分身也已被斬了九具。他不得不燃燒生命力,維持著一路逃亡。
塵風在萬逍遙身上做了標記,任由他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她的法眼。
若是萬逍遙想要祛除身體內的標記,必須花費相當的時間和靈力。可是塵風追得緊,根本不給萬逍遙機會祛除標記。
如今,標記顯示萬逍遙就在前方百里之地停下來歇腳。塵風施展身法,加速向標記的方向飛去。
此刻的萬逍遙早已不是那個雄姿勃發的妖王了。他耗盡生命力,全身骨瘦如柴,毛發斑禿,臉皮垂到了肩膀上,一副老態龍鐘的樣子。
“萬逍遙,你若自刨虎心,獻祭于我夫之亡魂,我便讓你的魂魄少受煉魄之苦。”塵風冷冰冰的看著萬逍遙,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萬逍遙臉皮的皺褶中擠出一絲苦笑,說道:“圣魔女皇,你若明說那人是你的情郎,我又怎會誤食他的人心。一切都是你自己事先沒有說明白。”
塵風追悔莫及。若非她自視太高,明知有毒,還要飲下那杯加了七色情花毒的血飲狂露,她也不至于錯失保護王一的時機。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錯,為什么要來問責于我?”萬逍遙說。
塵風懊悔,但是一切都晚了。心痛難以復加,塵風沉浸在哀思中,不能自拔。
萬逍遙繼續說道:“若不是你明知酒中有毒,還要喝下毒酒。也不會錯過救他的機會。都是你的錯,與我無關。”
塵風低著頭,沉默不語。
萬逍遙以為奸計得逞,正想繼續對塵風施加精神壓力。
突然,塵風發出一連串的冷笑,聲聲刺耳,令聞者不寒而栗。
“我是魔,魔若要殺人,還需要論對錯嗎?”
繼而塵風仰天長笑。
萬逍遙驚恐萬分,他終于知道什么叫做玩火者必自焚的道理了。
他嘔出一顆人心,捧在手中。那心鮮紅欲滴,怦怦直跳。
塵風一眼就認出來,此心正是情郎之心。她頓時淚流滿面,痛不欲生。
“你要的情人心在這里。若你發誓不殺我,我便將此心還你。否則,我與此心玉石俱焚!”萬逍遙威脅道。
塵風咬牙切齒的說了個“好”字,便飛身過去搶心。
萬逍遙沒有阻止塵風奪心,他已經獲得了塵風的誓言。此刻他有恃無恐,不懼塵風反悔。若塵風反悔,便會遭受心魔反噬,在長生道上種下苦果。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塵風答應了不殺他,但是一轉身便抓取了他的妖丹。正如他當初許諾塵風不為難那座凡人營地,卻暗中唆使三棱蛇妖部落發難一樣。
天道好輪回,塵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萬逍遙失了妖丹,被打回原形,變成一只皮包骨頭、老態龍鐘的瘦虎,從此墜入凡塵,再無逐鹿問道的機會。
塵風將情郎的人心捧在心尖,緩步青云,扶搖九天。她要去那天池親手采一段蓮藕,為愛人養心。
路途遙遠,此去經年。一路上更要途經五千里火焰山,翻越八千刃摩天塔。
雖一路艱險,塵風不悔。
話說貪狼幫營地內,遭妖族屠戮后,成了一座萬人墳冢。
王一醒來時,身邊唯余碧血滿地,白骨撐天。營地內烏鴉萬點齊飛,在死人堆里浮浮沉沉。孤魂在營地上空縈繞,萬般流連人世間,遲遲歸去黃泉路。
王一轉頭望見碎石堆中露出來的一只稚嫩的小手。他掙扎著爬過去,勉力刨開沙土。從碎石土堆中挖出五齡童的尸體。
望著天真無邪的小臉,從此笑顏難再,王一忍不住淚流滿面,心痛。
可是,我還有心嗎?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個被虎王掏開的洞,空蕩蕩的,血仍然沒有干。王一在空洞中握住了一塊溫暖的石頭,竟然像人心那般怦怦直跳。
他好奇的低頭查看,那是一枚精鋼制作的金屬心,閃著淡幽幽的綠光。金屬心臟的一側插著一塊原力電池,電量只剩下最后一格,此刻正如催命符般不停的閃爍著微光。
“我的心!”王一驚呼一聲。
他的聲音驚動了一旁覓食的野狗。這些野狗是最劣等的妖獸,跟在妖族大軍的后面,專門撿食妖族屠殺后的遺跡。一般以尸體為食物,偶爾也會圍捕落單的人。
野狗的叫聲漸近,王一趕緊屏息裝死。
那些野狗在附近盲目的亂轉,它們撕開尸體的皮肉,取食內臟和腦漿。
一條野狗尋覓著來到王一身邊,竟然開始刨開五齡童的胸口,舔食內臟。
王一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抓起一塊石頭砸在野狗臉上,頓時將野狗被砸得血流滿面。那野狗吃了苦頭后,嗷嗷慘叫著跑掉了。
可是,王一的舉動也引起其他野狗的注意。
它們發現還有活人,紛紛圍過來,對著王一呲出犬牙,低聲吼叫,唇齒間流下垂涎。
活人若被野狗分食物,那份痛楚定是難以名狀。王一心生畏懼,他怕死,更怕看著自己被野狗吃掉。
不經意間抬起右手,點燃心中最后的能量。
一束激光如噴泉般,從手心噴涌而出。王一控制不住這股能量,一時失手轟斷了炮臺的立柱,原力大炮轟然倒塌。
在與妖族的大戰中,原力大炮持續處于超負荷高壓狀態,后來又受到妖女思思桃花陣的侵蝕。筑造這門大炮的金屬經過高溫反復灼燒,早已質變。大炮落地的瞬間,砸了個稀巴爛。煙塵四起,碎石四濺。
野狗受到驚嚇后,全都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王一僥幸從野狗口中撿回性命,不禁長噓一口粗氣。
他抬起右手,反復檢查,仔細研究。
剛才那束激光明明就是圣光炮,可是他手上并沒有戴機械手套。原力能量又是怎樣釋放出來的呢?
他在身上翻找了個遍,也不見機械手套的蹤跡。
王一想了半天,忽然靈光一現。
他低頭看了一眼金屬心,喃喃說道:“原來是你救了我。”
只是你住進我心里,以前的功能不知還一如既往否?
王一輕輕連續觸碰拇指與食指,果然不出所料,虛擬成像的技能樹完美呈現在他眼前。
王一驚喜的發現,在技能的另外一個分枝上點亮了一張全新的葉片,虔誠。而虔誠與圣光炮之間又建立了聯系,并在連線上展開一根全新的旁枝。旁枝第一層同樣有一片葉片被點亮,圣光炮能量消耗降低九成。
王一看到新的技能被點亮,只道欣喜,卻是不明覺厲。
他收攏掌心,細細品味虔誠的含義。
既然虔誠能夠觸發圣光炮點亮強化路徑,這說明該技能是一項輔助技能,若是能點亮其他戰斗技能的話,估計同樣能發生連鎖反應。
只是不知道怎樣做才能點亮技能樹上更多的葉片。機械之道似乎并無修煉法門,好像完全憑他自然生長。
王一不敢花費太多時間,去思考技能樹的事情,因為擺在他面前最重要的事,是他胸口的原力電池已經亮死了紅燈,這預示著原力即將枯竭。
他靠著金屬心才能僥幸活下來,若是能量不濟,金屬心停止跳動,那他也就走到生命盡頭了。
必須盡快找到一枚原力電池,或者給自己的電池充電。
他首先想到的是貪狼幫物資倉庫中存著大量的原力電池組。
如今胸口開了個洞,里面還安裝著一顆綠幽幽的金屬心。若是堂而皇之的走動,被人見到,定會將他看作妖怪。
王一從死人身上拔下一件衣服套上。然后憑借記憶在廢墟中找尋物資倉庫的入口。
王一跨過死人堆,來到物資倉庫的入口處。這里一片狼藉,倉庫大門緊鎖,但是一側的墻壁卻被暴力強拆,敞開了一個大洞,比原本進出倉庫的門口還要寬敞。
王一走入其中,卻發現倉庫內早已空空如也。妖族過境,將所有物資洗劫一空。
王一并不放棄,他重新回到營地內,開始在死人身上翻找有用的物資。
一番尋覓后,果然有所收獲。除了找到了兩塊原力電池,還找到了干肉一包,全麥面包若干,凈水半罐,蜂蜜一小瓶,以及酸奶一瓶。
另外,王一還選擇性的收集了一些他認為有用的物資,比如打火石什么的。他又在死掉的修士身上,找來一些符咒。都是不需要靈力驅動的即用型符咒,比如可以匯聚空氣中的濕氣,產生具有攻擊性水彈的水彈符。
王一選擇水彈符,并不是想用它來戰斗,而是激活水彈符后可以生成淡水,用來飲用正合適不過了。
他的鞋早就破爛不堪,便從死人身上拔下一雙自制的皮鞋。
在死尸堆中,他還意外的發現了李睿的尸體。記得他與陳浩同時服用了盜靈丹后,修為暴漲到了金丹期。可以終究不是化形期妖獸的對手。妖女思思呼吸之間便取了陳浩的人頭,而李睿也在亂戰中葬身獸潮。
王一在翻檢李睿尸體的時候,發現一塊質地考究的黑木,長方形,長寬一掌尺寸,握在手中大小剛剛好。
王一還算博學,見識過這種物件,是修士用來記錄重要信息的傳音木,記錄著修士重要的音訊。與千里傳音符不同,傳音木可以反復使用。有時候也會被當作一種身份憑證。
王一擺弄了一會兒,并沒有什么收獲。還以為又是需要注入靈力才能驅動的物件,便隨手拋棄一邊。
也不知道此物落地時觸發了何處的機關,它竟然展開成兩半,向空中投影出“中洲招仙令”五個恍恍惚惚的光影大字。
接著,傳音木中響起一段音訊,“執此憑證者,可至中洲大陸風語境明珠城探險者協會總部,接受靈珠尋蹤任務。”
明珠城嗎?不是已經被妖族屠城了嗎?
王一苦笑一聲,喃喃道:“只是一件無用之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