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四十平米的房子，為了保證關雪瑛的學習，硬是被分出兩間臥室。關雪瑛的房間很小，她甚至只能坐在床上寫作業。

然而，如往日一般，裝著作業的書包被她隨意地丟在一邊，根本沒有打開的意思。關雪瑛從旁邊帶鎖的抽屜里取出工具和材料，開始做女孩子頭上戴的發卡。

然而，桌上的筆卻突然自己動了起來。

關雪瑛先是被嚇了一大跳，緊接著她終于想起來必修一的存在了！原本不覺得，此時夜深人靜，燈昏火暗，一根中性筆浮在半空中寫著字……怎么看怎么詭異。關雪瑛的后背滲出了一層薄汗，她悄悄攥緊了手。

【你在干什么？作業寫完了嗎？】中性筆在廢棄的紙張上寫下這樣一行字，隨后就落回了桌面，仿佛一切都是夢境。

關雪瑛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握住了那根筆。她寫道：【必修一？】

就像是雙方心照不宣的默契，關雪瑛就像必修一之前所做的那樣，寫完就把筆放回原位。

果然，幾乎是立刻的，那根筆又自己動了起來：【是我。不寫作業的話學習是沒辦法進步的。今天那道題很簡單，你得自己學會怎么做。】

想起自習課上發生的事情，關雪瑛不禁有些窘迫：【我知道，但是這批訂單明天就要發貨了，我還沒有做完。】高三的學習生活很緊張，上完晚自習就已是九點，她又不能讓母親知道，常常一個人忙碌到凌晨。

【是兼職？】

關雪瑛下意識點了點頭，忽然又想到或許必修一看不見她的動作，所以連忙補上一個【嗯】。

必修一沒有注意這個小細節，他正忙于勸誡她學習：【可是有一個人】

關雪瑛看著那根中性筆以極快的速度將上一句話劃掉，又在下面寫到：【如果因為兼職而耽誤了學習的話，你明年的高考怎么辦？】

關雪瑛很難壓抑自己的好奇心，她在“可是有一個人”旁邊畫了一個問號。可是必修一只是回答：【抱歉，剛剛寫錯了。】

畢竟是剛剛認識的，再加上必修一究竟是什么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都不清楚，所以關雪瑛沒有追問。可能就算是課本，也有一些不亞于人類的過往與煩惱吧。

關雪瑛不說話，那根筆也就沒有再動過。一切似乎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可是關雪瑛總有一種感覺，有一個人就在她身邊，而且現在她知道他的名字了。

她熟練地疊出一枚蝴蝶結，又用酒精膠粘好，放到一邊晾干。就在她伸手去拿之前裁好的絲帶時，卻只摸到了空氣。

關雪瑛奇怪地抬起頭，就看到一根粉嫩嫩的絲帶飄在空中，正努力把自己揉成一團。然而它實在是太笨拙了，從這頭塞進去，又從那頭鉆出去，使勁一扯，就成了死結。關雪瑛看著絲帶費力地扭來扭去，忽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那絲帶頓時就不動了，緊接著，中性筆再一次立了起來：【你在笑什么？不許笑！】

本來關雪瑛還克制著自己，聽到這話終于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蝴蝶結不是這么打的，我來教你。不過話說你可以聽到我的聲音啊？”

關雪瑛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膽量，竟然敢直接從空中拿走絲帶。她甚至稍微側了側身，想讓那位必修一先生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一張寫了字的紙飄到了她的眼前，上面寫著：【我一直都能聽到，也能看到你，只是人類似乎沒辦法聽見我的聲音。】

于是關雪瑛也就不再委屈自己寫字交流了：“那你真的是數學課本嗎？我以前從沒聽說過課本還能成精。”

紙飄走了，過了一會兒又飄了回來：【你沒聽說過的事情多了，你又不是通靈者，看不到靈體的。】

“靈體？就是靈魂什么的嗎？”

【差不多吧，世間萬物都有靈，只是多少的問題。至于形成靈體，那就更是千萬中挑一了。說不定我還是課本中的第一個呢！】

“哇，所以你已經活了上千年了嗎？”關雪瑛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千年老妖的文學形象。

然而這一次，必修一直接把白紙卷成桶狀，不輕不重地敲了她的腦袋一下。又在她出聲詢問之前，把紙重新展開：【千年以前有數學必修一嗎？！形成靈體不需要太長時間，更重要的是契機和能量來源。就比如我，是吸納了千千萬萬高中生對于數學的愛恨情仇才形成的。只是就算是現在，我也需要不斷吸納能量以維持自己的靈體狀態。】

愛恨情仇四個字成功逗笑了關雪瑛：“那你不用擔心能量來源了，只要高考不取消，你就能一直存在下去。”

【我也這么想，高中生對數學的情感太復雜，也太強大了。可能這就是我為什么可以形成靈體的原因吧。】

關雪瑛給必修一又演示了兩邊蝴蝶結的制作方法，必修一就全部學會了。不愧是能將高中數學掌握到精髓的靈體，其他東西也上手得非常快，簡直讓關雪瑛嫉妒。

有必修一這一開掛般的幫手存在，今天的工作出乎意料的順利，關雪瑛只用了兩個小時左右就全部完成。這一晚，也是她很久以來睡得最為舒心的一夜。

清晨，被鬧鐘吵醒后，關雪瑛坐在窗邊恍惚了好久。

直到看到被收拾的干干凈凈的桌子，以及白紙上寫著的【早安，雪瑛。】，她才像是松了口氣似的。

原來，不是夢啊……

“瑛子，起來吃早餐了！”關媽媽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了進來。

關雪瑛連忙走出房間：“今天你還要去醫院，怎么也不多睡一會兒？”

關媽媽系著圍裙，將一碟烤包子放在餐桌上，笑著說：“我看報紙上寫，高考生的家長，這時候要做好孩子的后盾，比如說給孩子準備愛心早餐什么的。”

關雪瑛又感動又心疼：“可是您身體不好，還是別起這么早了。去醫院一待就是一下午，也沒辦法午休。”

“我是身體拖了后腿，可你還要參加高考，我不想讓你跟別人不一樣。別人的家長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關媽媽很堅定，不容拒絕，“快把早飯吃了，去學校好好學習。”

看到關雪瑛乖乖坐到了餐桌旁，關媽媽才放心地回房間去了。哪怕是只有這一小會兒功夫，她的狀態也有些糟糕。

關雪瑛低頭默默啃著手中的包子，覺得今天的包子有點濕也有點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