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千里之外
- 竹下酒
- 望之之
- 2582字
- 2020-04-25 00:56:47
玄關放開高風笑,由著他提著長衫一步跳到臺階上,走過方蹇的身位,看著方蹇身后的道觀饒有興趣參觀起來。有人認出了高風笑,笑著向他招手,高風笑微笑以答,玄關抱著兩柄劍跟上來,對方蹇說:“我們前幾日才渡江過來,順道來這里答謝當年真人之恩。”
方蹇嘆道:“救人而不能痊愈,實在羞愧,哪有面目受恩呢。”
玄關看著高風笑雙手隨意垂在身前,饒有興致環顧著道觀風景,不多久就跑到大殿里幫忙,笑道:“你看他神采昂揚,哪里有半點病入膏肓的樣子。渡江之前,他就恢復了功夫,真要論起來,我可不一定是他對手。”
方蹇沒有答話,他從看到高風笑第一眼起,就感覺到在那蓬勃之下彌漫的死意,舊傷雖然治愈,死意卻更加濃郁。
他從未接觸過這樣的病例,可是卻能準確無比判斷出高風笑的狀況,方蹇看著高風笑陪著豐常真人走出大殿,朝這邊招手,便收好木笛,走過去。他突然改變主意不打算下山了,在北秋閣藏書樓的頂層,有一卷泛黃的醫卷無比準確地描寫了高風笑目前的狀況,他要趕回去仔細研讀一下。
由道觀往山上再蜿蜒行走兩百米就是北秋閣的所在,高風笑依稀記得這條路,但他卻老老實實跟在豐常真人的后邊邊走邊聊。方蹇早已走在前面先進了北秋閣,玄關難得有一刻的清閑,便抱著劍跟在一旁。一路走來豐常真人都在替高風笑把脈,那捏住高風笑手腕的手法和唐天北的手法如出一轍,高風笑臉色不變,可是肌肉卻不自覺繃緊。豐常真人在北秋閣門前放開高風笑手腕,笑著對高風笑說:“小友不必驚慌,等見了閣主就好。”
高風笑站在那邊看著隔著重門林稍之后的高樓,感慨說道:“昔日在北秋閣客居了半載,總好奇閣主是什么樣的人物。怎么也沒想到原來就是先生。”
這話剛說完,就聽見那邊高樓上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我就不信他謝公玄敢渡江來!我說不得也要去中安城會會他那教徒無方的芹山穆!”
豐常苦笑不已,看著玄關眉頭一挑,兩柄劍在懷中微微顫抖,連忙說道:“莫要動氣。”
高風笑說:“沒事,我們就在這等著先生。想來也要收尾了。”
玄關冷笑一聲,斜眼看著那座高樓,讓開大路,走到一旁閉目養神。果然不到半個時辰,高樓上喧嘩聲漸漸微弱,閣里人影綽綽,不一會就有人走出來,拱手向唐天北道別。
玄關等到眾人都道別完畢陸續走下山去時,突然睜開眼睛,一把小劍從袖劍探出來,奔向一人的后腦勺擦著耳朵刺過去,那人嚇了一跳,猛然回頭,正對著玄關劍一樣的目光。
“你是哪家的弟子?”
后方傳來騷動,有人在竊竊私語,那人下意識握緊了拳頭。玄關丟給高風笑一柄劍,握著身藏劍劍鞘,橫舉在身前,說道:“我就是那教徒無方的芹山穆的不肖徒兒,那個不敢渡江過來的謝小公玄的不才師兄,玄關。請指教。”
眾人臉色一變,一個和尚趕緊沖出來將那人拖回人群中,轉頭望著天工門風芝令。那柄小劍此刻正安靜躺在風芝令的手掌中,他饒有興趣撥弄著小劍,良久才注意到眾人都在望著他,風芝令仿佛如夢初醒一般,走到眾人前面,安撫了一下那人,然后微笑看著玄關。
玄關眉頭一挑,他認得風芝令,于是放下身藏劍,高風笑滿臉尷尬,他哪里不知道風芝令眼中的意味,只得站出來,拉住玄關的手,朝風芝令一低頭,說道:“還請前輩見諒,我們隨后就上天工城拜見前輩,以謝今日不恭。”
風芝令點點頭,不知道跟身后的人說了什么,眾人這才恨恨罷手,十多雙眼睛怒視著玄關,不甘心冷哼一聲,下山去了。
風芝令走在最后,特意留下來握住玄關手腕,猶如長輩勉勵晚輩但是又用足了內力,他語氣充滿了關切,“小關,你上次跟塵兒大鬧一番,這都三年了都沒去見見她,我把她關在家里這么久了,我看她性子收斂不少,你要是閑下來,怎么也得到家里來坐一坐,看看塵兒,誤會這些見面談一談就好了。”
玄關在別人面前我行我素,卻不敢在風芝令面前說場面話,他只能應聲,“等我處理了這邊的事,就去看她。”
風芝令拍拍玄關肩膀,然后把小劍還給他,“劍不錯,另一把也不錯。”
玄關面無表情,看著風芝令消失的背影,身后一人說道:“這一路殺到江南來,十三徒氣勢更勝以往了。”這是高風笑的聲音,玄關聽到這番嘲諷,甚至想自己一劍解決了高風笑。
豐常真人不知何時將唐天北請回來,玄關和高風笑跟著唐天北走進閣中。仿佛之前在高樓中從未有過爭吵,唐天北帶著淡淡的微笑,暢聊著這三年江湖的風云種種,說到高風笑的時候,唐天北笑嘆道:“虧得當年只讓你喚我一聲先生,若是一早知道你就是從劍谷出來的,我無論如何也不敢教你劍法。”
高風笑忙說:“先生莫要取笑我。”
哪知唐天北正色道:“不是取笑,我師弟生前一直想去見識中安城劍谷的人物,可惜劍谷封谷多年,讓我等后輩難再見公羊北老先生的風采,實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高風笑問道:“先生之前見過師祖?”
唐天北擺擺手說:“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他把兩人帶到一個庭院里,院子中央放著三個蒲團,唐天北坐在一個蒲團上,高風笑和玄關跟著坐下,唐天北看向高風笑,問道:“兩位今日上山來,可是有什么疑問?”
高風笑看著玄關,玄關從懷里掏出一面鳥獸鑲邊雕花紋的銅鏡,遞給唐天北,唐天北面色凝重,吩咐院外的弟子,“去請豐常真人過來。”
玄關和高風笑對望一眼,唐天北問道:“兩位是如何得到這面鏡子的?”
玄關正色說道:“我在中安城招紅樓里得到的。”
唐天北露出恍然的神色,自言自語道:“原來在那。”說完看著兩人的茫然的目光,笑道:“我知道你的疑問,等待會豐常真人過來,他自然會給出你想要的答案。”
說話間豐常真人已經走進院子,他在院門就瞧見唐天北手中的銅鏡,趕緊走過來,指著銅鏡,唐天北將鏡子遞給他。真人拿在手里反復翻看,喃喃道:“真的,是真的。”說完一皺眉頭,指著鏡子邊緣花紋里的凹槽,問道:“怎么還有血漬?”
玄關說道:“實不相瞞,我曾讓一位道士好友幫忙查看,沒想不到一天他便慘死家中,我與他曾有約定,如有意外便將此鏡藏入腹中,所以才有血漬。”
豐常真人又問道:“那他可有看出什么?”
玄機點點頭:“此鏡背面有一個暗格,拉開里面卻空空如也,只剩一根頭發。”
豐常真人點點頭,“是也是也。想不到我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此鏡。多年前江湖上瘋傳鳳雕金鏤鏡再現,沒想到就在你手里。”
鳳雕金鏤鏡乃是前唐郡主的隨身之物,玄關這三年走遍中原,卻沒有絲毫頭緒,他別無他法,只能到望君山來,問一問唐彩云當年的弟子們,可曾對這面鏡子有些許印象。
玄關看著豐常真人喚來筆墨,直接畫出一個女子持鏡的模樣,那面鏡子和玄關手里的銅鏡萬分相似,有那么一瞬間,玄關好似感受到鏡子的顫抖,有一種東西噴薄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