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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相有千般面,何以辨人心

“且慢!”

這一聲來的突然,一下子吸引到了眾人的注意。甚至云之能夠清楚地看到那醫者持針之手輕輕顫了顫。

本來李清平引二人進來時張昭就注意到了,但方老爺子與李尹乃是故交這件事幾乎人盡皆知,他也就沒當回事,即使身后跟了一個不認識的年輕人他也沒說什么。但是當云之開口時,張昭終于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

“方老爺,這是何意?”

明眼人都瞧得出那醫者正欲凝神施針,經不得打擾,而張昭的這一問也正是在場所有人的疑問。

方老爺對著張昭的眼睛有些不自然,云之開口說話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面對張昭的疑問此刻也是無所適從,只能是把目光投向云之。

云之環視一圈,先沒有說話。

他沒有直接開口叫破的原因有二,其一,妖氣對凡人來說難聞難見,空口無憑,誰知你所言是真是假?

其二,這一旦叫破,那醫者不知深淺,萬一狗急跳墻直接將李尹打殺了又當如何?

所以他只能取一個折中的辦法。

緩步走到李尹床前,直視著那醫者——這個距離他有把握在其發難之前護住李尹再進行反制!

“不知先生出身何處,師從何人???”

“不得無禮!”,張昭有些惱了,伸出手來指著云之,“這是我從京城名都請回來為老爺看病的秦大夫,秦大夫師從杏林圣手張牧之先生,豈是你一小輩可以指手畫腳的?”

那醫者聽到云之詢問,站起身來道,“在下秦遠山,在明都一帶也算略有薄名,不知小友何事?”

云之手伸過去,面色如常的從秦遠山手中拿過那根銀針,“在下方云之。”

將銀針置于鼻下嗅了嗅,“我六歲離家,這些年來學了些許微薄的技藝,正巧醫道一途也有所涉獵…你這銀針用來針灸點穴真的沒問題嗎,秦先生?”

“小友說笑了?!鼻剡h山眼底閃過一絲慌亂,“眾所周知點穴施針金針最佳,銀針次之,只是金針質軟,若無過人天賦再以內力輔之根本無法扎準穴位,老夫自以為功力不夠,用不得金針,用這銀針也無錯吧?”

“銀針自然無錯,只是這銀針上所附之物就不一定了。”云之將銀針半舉在空中,“據我所知,有一種毒無色無味,入腹無用,但一旦沾血便能化成一種奇毒。”

張昭看了看秦遠山,又看了看云之,臉色有些陰沉,“紅口白牙,依你之意豈不是我差人施毒害我家老爺?我張昭自任縣丞以來兢兢業業,如今豈能容忍你在此壞我清名?”

“縣丞言重了,我并無此意,只是這個秦大夫是否真是杏林圣手就不得而知了。”云之看了看還顯鎮定的秦遠山,“清平兄,可有火燭一用?”

李清平此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張昭這幾年的政績努力他們李家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而方家和李家的多年情誼更是摻不了假。

“有的有的?!崩钋迤絾緛硐氯?,交代一番后讓眾人稍待,沒一會便有蠟燭送來。

云之接過蠟燭和火折子,點燃蠟燭之時也悄悄混了一絲法力進去,心中默默念起咒決,嘴唇微動輕吐了一個只有自己聽得到的“敕”字。

燭焰輕輕搖曳了一下,雖無外在表現,但此時這燭火已成了法焰,更是包含了祛邪鎮妖的法令。

“此毒平時不顯,但若一經火焰便會發出刺鼻的氣味。”云之說著,將那銀針放入火焰當中。

觀察著眾人的反應,大部分都是好奇求知的眼神,唯獨余光瞥見那秦遠山已是面色發虛,手出虛汗。

心中疑惑,“怪了,若是此人知曉妖氣定不會作此反應,普通的火焰根本無法令妖氣變化,但是他…莫不是此人也不確定銀針之毒是否遇火顯形?”

壓下心中疑惑,法力一催,那燭焰一下子明亮了幾分,銀針上所附的妖氣被法焰一激也開始散發出焦糊腥臭的味道。

“真的有氣味!”

李清平驚呼一聲,張昭也面色驚疑,“怎會這樣?!秦大夫你??!”

秦遠山聞見味道一下子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我!是有人逼我的,是有人逼我的!張大人,各位,各位你們得給草民做主??!”

張昭一跺腳,“壞了,當初請秦遠山時跟來的還有三個隨從,這三人中必然還有伙同者?!泵嫔辜?,張昭急匆匆的對李清平說,“調集衙役家丁看好秦遠山,我帶人去將秦遠山同行者抓來!”

看向云之,神色之中還帶著感激,“還好今日有你,否則我險些釀成大錯!事態緊急,等一會我處理完秦遠山隨從再回來賠罪!”

云之拱拱手,“張大人盡管去便是,這里一切有我!”

張昭點點頭,轉身匆匆離去了。云之則是走到李尹身邊替他診起脈來。

手指搭在李尹的手腕上感受著脈搏,靈識也開始一點點探查著他的身體。過了一會,云之轉頭對上方老爺希冀的目光,肯定的點點頭,“安心,還有救!”

方老爺長出了一口氣,李清平也面帶驚喜,“方兄,你說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云之點點頭,“李伯父久病不愈的根本原因還是醫不對癥,伯父根本就沒有病,而外顯的病癥都是他中毒的表現。只要毒解了,剩下的慢慢調養身體自然就好了。”

“可是,可是秦遠山的那一針根本就沒扎下去??!”

云之搖搖頭,“這種毒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通過經年的積累慢慢蠶食中毒者的身體,使之仿佛是因為疾病而日漸消瘦虛弱。如果我猜得沒錯,那伯父的身上應該會有很多積攢下來的傷口?!?

“不可能!”李清平搖搖頭,“每隔些時日我都會幫父親清洗身體,父親的身上根本就沒有你所說的那種傷口啊。”

云之沒有點頭也沒有反駁,“李兄,很多人都會忽視一些細微之處,更何況替伯父梳洗時你也不會仔細觀察不是?”

伸手撥開李尹腦后的頭發,“你們看這?!?

李清平湊過去,“這…這…怎么會有這么多的針孔?”

“唉,”云之嘆了口氣,“我觀此傷口,必是每三日內便添有新傷,如此才會留下這種痕跡。能悄無聲息的給伯父留下這種傷口的必然是親近之人……秦先生,你有何話說?”

“我,我,我不知。”此時秦遠山已經被府上衙役綁起,跪在地上,涕淚橫流,“我本是廣應藥鋪的郎中,前些日子有個人來藥鋪抓藥,閑談時他問我賺大錢的買賣做不做,我一時貪心,”

“一時貪心你就來羽山給一城令尹下毒?”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秦遠山不住的磕著頭,“小人一時鬼迷了心竅,千不該萬不該!”

李清平看著秦遠山的樣子,不由得升起一腔怒火,走上前去提著他的衣領,“你!唉!”多年的教養讓他一時說不出什么難聽的話,“你這無恥小人,身為醫者怎么能為了區區錢財…唉!我問你,你可還記得那人的模樣?”

“記得,記得!”秦遠山瘋狂的點著頭,“那人不高,比你要矮一些,身材適中,最明顯的是他右眼下面有一道疤,對了,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和廣應羽山的口音都不一樣!”

李清平盯著秦遠山沉默了半晌,對著衙役說,“先把這家伙押進牢里去,另外一會叫人依照他說的制一張畫影圖形,發下去海捕文書,具體施行,等張縣丞回來再說?!?

“是!”

衙役領命,押著秦遠山下去了,屋內只留下了李清平,云之,方老爺還有臥床的李尹。

李清平緩解了一下情緒,問向云之,“方兄,我爹所中之毒當如何去解,你列個方子我也好差人去抓藥?!?

“方子一會我便寫給你,只是當務之急是要找出每日給伯父下針施毒的真兇,要不然喝再多的解藥也是無濟于事?!?

“方兄說的有理,只是這親近之人真是難以抉擇。”李清平面露苦色,“如若說親近之人,除了我以外便只有家母,這叫人,叫人如何去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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