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地點搬遷。

他和很多人在一個辦公室。

從此只有遙望。

只有在吃飯時，看到他的身影。

影子，一晃而過，隨著人群。

坐一起聊天的場景，成為歷史。

沒搬幾天，他就發(fā)了張圖片，魚都死了。

那是一起養(yǎng)了很久的魚。

我走之前留給了他。

有些悲傷。

我說，“早晚的命運。”

他說，“開著空調也死了。”

或許他盡力了。

之前，我剛搬新家時，家里的孔雀魚死了很多，或者剛裝修的房間，是不能養(yǎng)的。

我說，“貴妃也歿了？”

那條小紅魚。

他說“嗯”

看樣，全軍覆膜。

我的孔雀魚，從此成為絕唱。

…………

一天，他忽然微信問我，發(fā)取暖費了嗎。

我說，“發(fā)了，上月就發(fā)了。”

他說，“不錯。”

我說，“你馬上就是在編的人了，很快啥都會有的。”

他笑。

“你再有個寶寶，你的人生就完美了。”我接著說。

他捂臉。

這是害羞嗎？都這么大的人了。

“看來，你的人生已經完美了。”他說。

我的人生，在他眼中是完美的？

“仍有個很大的缺憾，還沒有完成。希望這輩子，出次國”我說。

“這年頭，出個國也算是很大的遺憾嗎？辦個簽證就好了，花不了多少錢，又不是定局。”

他打錯了一個字，是定居。

說到理想。

我問他：“如果你站在60歲的高度，看今天的自己，怎樣才算不負此生？”

他說，“理想，能實現(xiàn)八成就好，要求不高。我的都不遠。”

“我的太遠了。”我說。

“你還想上哪？藝術家嗎？”他捂臉。

“近的都是目標。理想，是多年以前，你想成為的人，你想做的事。”我說。

“喔，可是，多年前的到現(xiàn)在已經發(fā)生了變化，現(xiàn)在覺得以前的理想，土的掉渣。”他說。

我大笑，眾人都這樣吧。

“不過我還堅守著理想。”我說。

“哪方面的？”他問。

“不告訴你。”我不可能告訴他。

“早知道了。”他大笑。

他真的知道了？還是唬我？

他知不知道，我準備寫一篇關于他的？

呵呵，他想不到吧。

“我是個孤僻的人嗎？”我問他。

“應該不屬于活潑多動型。”

我想聽聽，他眼中的我。

他沒理解。

我不想直說。

…………

隔天，他沒頭沒腦的發(fā)過一大段古詩：

“愁煙低冪朱扉雙，酸見微戛玉女窗。

青磷隱隱出古壁，土花蝕斷黃金口。

草根露下陰蟲急，夜深悄映芙蓉立。

濕螢一點過空塘，幽光照見殘紅泣”

我一口氣看了幾遍，才大致明白。

半天，他又發(fā)過來：“我覺得很好，紀大學士的。”

我不比他水平高，他太抬舉我。

我說，“不見前后文，單看這首詩，少很多意境。詩的格調還是很喜歡的。”

“這應該是青詞。”他說。

我不太明白，啥是青詞。

換個話題。

我說，“我最近看，張恨水的《春明外史》，里面有很多詩，也很好，不亞于紀大人的。”

“沒看過，有空看看。”他說。

“100萬字，你沒空看。”我說。

他捂臉。

他說過，他在考什么。

“唉，還要考財務中級。什么時候能實現(xiàn)財務自由啊！啥時候可以真正追逐興趣？”他感嘆。

我也整天想財務自由。

“你的興趣是什么？”我問。

“學學吉他，看看某些比較長的書，或者還有別的。”

不用上班，天天吟詩作畫，這也是我向往的。

這一點，我們很相似。

過些天，他問，“英語好的人，有天賦嗎，還是有竅門？”

我本科是學英語的。

“全靠練，記，背。”

這簡直是廢話，但之前自己確是這么做的，好像老師們也是這么說的。

“你要開始學英語了？”我問。

“看看美劇，學學口語。但他們的語速太快了。”他說。

“我成績最好時，是聽懂三分之一，就是什么字幕都沒有的那種。”

當然，有字幕是沒問題的。

他發(fā)過來一串省略號。

這是說我水平差？無語了嗎？

“我覺得，只有在那種環(huán)境下生活過，才可以，聽說自如。我的強項，是讀。”

我也是認真學過的，可是真的做不到聽說自如。

“看來你的詞匯量還可以。”他說。

“有些話，你聽懂是啥，在電影里也不知是啥意思，需要一種文化背景的依托。”我說。

“從你的話里，我感覺沒有捷徑。”他說。

“達到一般水平沒有，成為高手，還是有天分區(qū)別的。”我說。

我說的，也不一定對。

“英語系，沒幾個男生，男生學語言，有些笨。”

其實也有很好的，只是學的人少，也許是男生不屑去學。

“好吧。”他說。

我不會聊天，總是聊死。

“我真希望有達芬奇的智商”他說。

他整天想入非非。

“我們一般人，都是平凡人，在平凡中渡過一生。”

這些話，像佛家弟子說的。

…………

那天我給他說，打算買車了。

之前和他討論買車的時候，并不打算買車。

如今他要走了，我卻要買了。

他推薦寶來。

第二天，我和老公直接去了4s店。

拍個圖片給他發(fā)過去。

他捂臉。

看我這速度！

“已經買了嗎？”他問

“沒，只是看看，現(xiàn)在決定買速騰了，速騰坐進去，感覺比寶來高一個檔次。價格差兩萬。”

他說“直接買CC吧。”

我知道他不是真心推薦。

當然，我也沒這錢。

他說，“速騰動力強，超車不費力。”

我說，“速騰內飾好。”

他說，“光比內飾沒用，時間一長，審美就疲勞了，要看核心部件。”

男人都是理性的，花哨唬住的，都是女人。

最終定了速騰。

因為要辦車的手續(xù)，幾天沒露面。

再露面時，他問，“新車開來了嗎？”

這是想看看我的新車？

我說沒有，新車油門太靈，還不熟悉，不敢開。

等熟悉了，讓他坐一次我的新車，我想。

不知他有沒有想過，要坐一次我的車。

想當年談了那么長久的車。

和他討論了三年的日系車，最終買了個德系回來。

誰和誰開了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