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一起釀梅子酒,其實只有市井和結羅在忙活,許絲予則倚樹而坐,她根本就不會釀什么梅子酒。一條腿蜷著,一條腿伸直,坐姿放蕩不羈毫不做作,不過是被囚在此處也并未受到奴役,吃穿一律有結羅伺候著,許絲予卻莫名地感到全身筋骨酸痛,只有舒展筋骨才好過些。環視一圈這個四合院,拋開沉沉思緒,這里的風景無疑是秀美的,有花、有水、有樹,只是這花、這水、這樹都不是她想要的。令她感到疑惑的是,不過是個小四合院,周邊的圍墻卻筑得很高,大約是不想有人能窺視到里面的情景吧。
此時此刻,思念泛濫,銀龍會在干什么?大抵是與風神樂在一起吧,苦澀滿溢,連帶著嘴角都感覺有些許苦味了,許絲予自行倒上一滿杯果酒,一飲而盡,醉一回又何妨,正好一醉解千愁。
看著許絲予獨飲一杯又一杯,市井眼底浮現笑意,芙蓉面上雖總是憂愁,但沒關系,時間久了就好了,時間久了她便會習慣這里的生活了。
“酒還未釀,你便要醉了,罷了,下次再教你釀,這次便由我來釀,你來喝?!笔芯谥杏行?,有喜卻無愛,他何嘗不知眼前人不是心愛之人,只是思念如海,有個替代品也是好的。
不勝酒力的許絲予依然醉透,雙眼迷蒙,雙頰通紅,紅色一直蔓延到了耳根,為她增添了幾分可愛之色。
“結羅,帶她回房休息。”
“是,市井大人。”
醉了酒的許絲予行為和言語一片混亂,聽著結羅稱呼市井為“市井大人”,她竟“咯咯”癡笑起來,口齒不清地道:“你倆真是奇怪,你分明就喜歡他,卻稱呼他為大人,仆人不似仆人,伴侶又非伴侶。還有你,你明知她喜歡你,你給不了她感情的同時卻又享受她為你做的一切,真是個人渣!”
酒后吐真言,市井臉上笑意不減,眼底的暖意卻是盡失,他的聲音依舊如吹風般柔和:“去好好睡一覺吧?!?
醉成這樣,許絲予站都站不穩,更別說走了,為了節省時間,結羅直接背起她穿過木橋走進堂屋。
搜尋了兩天兩夜,整個崖底都被翻了兩遍底朝天,除了一些白骨,根本沒有許絲予的蹤影,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不死才怪,奇怪的是又沒有尸體。
“銀龍少爺,我們已經把崖底每一寸地頭找過了,并未見到您口中形容的姑娘,底下白骨森森,未見新鮮的尸體。”小妖們瑟瑟發抖,生怕銀龍一怒送他們個灰飛煙滅。
似從恍惚中醒來,凝神掃視眾小妖,心痛轉頭痛,臉若冰霜,眼中閃射兇光,風吹揚起本就亂了的銀發,斬月在不斷低鳴,意識到銀龍殺意已起,云獵及時出言,也算是做件善事保全這群盡力了的小妖們:“沒有找到尸體反而是個好消息,證明她沒有掉落山崖,興許她只是路過這里不小心掉了桃心結。我看這崖底不小,但是也不算很大,他們找了兩天兩夜,該是不會遺漏什么地方?!?
斬月的低鳴之聲戛然而止,銀龍面癱轉身,沉重的背影迎風走入黑夜深處,云獵抱著阿靈也消失在黑夜盡頭。
莫名被召喚了來,卻無人送他們回去,眾小妖們面面相覷,這叫他們何去何從。
多久沒有這樣酣睡過去了,多數的日子都是徹夜輾轉反側。午夜夢中驚醒,滿屋的黑暗,一星燭光都沒有。自從父母去世后,許絲予便對黑暗有了時有時無的害怕。轉頭一瞥,月光照映下,窗上有一個黑影,嚇得她一個激靈,仔細一瞧才發現,是結羅。都這么晚了,結羅在外面干什么?
頭好痛,醉酒的后遺癥來了,雖是好好地睡了一覺,但醒來煩惱絲毫未減,口干得像火燒。許絲予掀開被子下床找水喝,穿鞋之際瞥見自己穿著褻衣,她笑了,結羅的服務真是周到,竟還不忘替她脫去外衣,不過自己并不感激。
喉間干痛難忍,為快點緩解這讓人難受到心里的感覺,許絲予有些急躁,黑暗中她不小心打翻了茶壺發生突兀的響聲,茶壺里空空如也,一滴水都沒有。
聽到聲音,屋外的結羅靈敏地問道:“你醒了嗎?”
懶理結羅,每一次她出現就沒什么好事情??诟缮嘣?,感覺喉嚨在冒火,撓心撓肺的難受,奈何屋里沒水,又不想出去和結羅打照面,許絲予煩躁不堪。
未得允許擅自推門而入,這是結羅常干的事兒,門開得不大,結羅側著身子才能通過。待她完全進入之后許絲予才看清,她一手拿著一個燭臺,上面是一支正在燃燒的蠟燭,另一只手是茶壺,難怪她只把門開了這么一條不大不小的縫,原來是她騰不出手來。
見著結羅是為自己送水來的,許絲予內心柔軟的地方就這么輕易被戳中了:“你是專門為我送水來的?”
“是市井大人命我準備的,我是不會來管你的?!苯Y羅冷淡回應。
剛剛才起了點好感,硬生生被結羅自己給澆滅了,許絲予早該知道她是沒有自主思考能力的,一切自有市井吩咐。
一直蠟燭,根本照不亮整個臥室,只是襯得整個房間昏昏暗暗的。等等,夜黑風高,屋內又只有她和結羅,這豈不是一個逃跑的絕佳機會?
直接捧著茶壺猛灌幾口緩解嗓子間的火燒,然后隨性地用手抹了抹嘴巴,許絲予一改常態命令結羅道:“剛才我不小心打翻了茶壺,蓋子滾到桌底下去了,你把它撿出來吧。”
結羅不屑一瞥,淡淡地道:“明早叫仆人給你撿吧?!?
“你不是仆人嗎?你不是仆人的話為何深更半夜的在這里伺候我?你不撿的話,我就告訴市井,看他會不會責備你?!?
“你……”
“你應該學會接受,看市井的樣子是不會放我走了,如果我一直留在這里,就是這間四合院的女主人了,你說,你該不該聽我指揮?”
微弱的燭光將她們二人的影子拉長打在墻壁上,二人定定地望著對方,氣氛顯得有一絲絲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