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來，賀甲一身酒氣，整個樓道里全是他打嗝的氣息。進屋掙扎著洗了個澡，才算清醒過來。

“斑駁的夜色在說什么，說能告訴我如何選擇……”

賀甲一看來電，是老媽金嵐嵐，“媽，還沒睡啊，在干什么？”

只聽對面‘啪啪’的兩聲，才遠遠有聲傳來，“剛九點，睡什么睡，一想起你快三十了，我就發愁。哎！這段時間我都感覺自己老了，轉眼的功夫都有魚尾紋了，丙丙啊，你說我會不會一直這樣老下去啊。”

“啪啪啪”

賀甲干咳兩聲，試探的問道：“媽，你在干嘛呀，噼里啪啦的，不會是我爸在旁邊跪鍵盤吧，你這也太不給我爸面子了。”

“臭小子，別轉移話題，你爸在書房，才沒工夫搭理我呢，就差抱著那堆書睡覺了。”金嵐嵐一想起就生氣，埋怨的嘟囔幾聲，“你那公司怎么樣了？不行，就回來唄！媽養你。”

“我媽大氣，吃你的軟飯不丟人。”賀甲順著母親的話逗笑，才不會當真，就金嵐嵐動不動炒股票的性子，有錢也兜不住。

“不過，公司現在好多了，起碼餓不死，再過段時間能起死回生。”

“那就好，爸爸媽媽最近操你的心快操碎了，就害怕你會一蹶不振。也不能幫上你的忙，東拼西湊的，借來八十萬，我連賀微微的零花錢也搜刮了。等明天給你打過來救急。”

“謝謝爸媽，是兒子讓你們擔心了。錢就不用打過來了，要不然我真活成賀丙了。”

“討打，媽媽就是開玩笑，呵呵呵……”

賀甲三分真七分假的委屈道：“媽，你說我是不是活的太失敗了，家庭，事業，愛情，全都遭到滑鐵盧，這幾年我的運勢是不是呈下滑的趨勢。你找人給我算算。”

沒想到賀甲隨口一說的安慰，金嵐嵐卻當了真，熱心的從沙發上跳起來，不想腳丫子磕在茶幾腿上，“哎幺！賀建國你個死豬頭，你把茶幾放在客廳干嘛！都給你說了多少遍了……”

賀甲淡定的將手機從耳邊移開，順手擱在床頭柜上，悠悠然的去廚房倒了杯水，坐在沙發上看起電視來。

這都不知多少次了。

說起自己的老媽金嵐嵐，賀建國與賀甲父子倆可算是深有體會，說一句水深火熱都不為過，欺負完了賀建國，欺負賀甲，變著法的換花樣，都不帶重復的。

比如，她肚子不舒服，要喝泡了山東大棗的紅糖水，三更半夜的，賀爸丟下櫥柜里的XJ大棗跑三條街去買山東大棗。

再比如，賀甲高中上學期間，她遇到賀甲的女同學，亂認兒媳婦，你說你認吧，你也專一點，可她偏不，三年下來，整個中學全成了賀甲的后宮，還美其名曰：廣撒網多撈魚。最后的結果是，賀甲盡看著自己的“媳婦”跟別人談戀愛了，自己毛都沒撈著。

一件件，一樁樁，數都數不清。

最近又說賀甲談戀愛結婚不積極，成了loser，起別名：賀丙丙。

說這是對失敗者的懲罰。

算了，他也知道，高中之前自己符合父母的期望，所以才是賀甲；大學之后沒人監督，放飛了自我，成了賀乙；畢業后沒起色幾年，跟師兄張浪合伙開公司，遇人不淑，做啥啥不順，成了父母眼中的賀丙。

要說他的人生就跟老媽金嵐嵐炒股一樣，趁著風頭上漲一點，接下來盡是飄綠，綠到人生沒有了其他顏色。

約莫過了十分鐘，電話那頭才傳來“喂喂”的聲音。

“媽，我聽著呢！”賀甲拿起手機，一點也不心虛，問：“腳怎么樣？還痛不痛？”

“沒事，你爸給我揉腳呢，可舒服了！”金嵐嵐哼哼唧唧的一陣舒爽，看樣子伺候的不錯，是老佛爺的待遇。

“丙~兒子啊，你公司里的小楊還好吧？”金嵐嵐似乎是不經意的問了一句，賀甲一聽就知道怎么回事，直接道：“你說楊穎吧，她十月一結婚，我也剛知道！”

“什么！！”

金嵐嵐被賀甲的回答氣的立馬吼出來，粗喘著氣久久緩不過來，直到好久，才嘆氣道：“甲甲，你也長大了，媽不說你也明白，過去的日子如輕煙，被風吹散，如薄霧，被初陽蒸融，還能留下著些什么痕跡呢?”

“我承認余秋雨是個不錯的女孩，可那是以前的余秋雨，人都是會變的。再說了你都等了她三年，已經很對得起她，該收收心了，世上好女孩千千萬，你可不要辜負自己大好的青春，做一個堅韌如磐石的望夫石。那不是癡情那是愚蠢！”

賀甲靜靜的聽完，沒嫌金嵐嵐嘮叨，他知道金嵐嵐對他感情生活的關心勝過公司事業的成敗，于是耐心的聽完，讓她將心中積攢許久的郁氣發泄出來。

“媽，你放心，我走出來了。”

賀甲前所未有的清醒，今天楊穎的離開將他打擊的不輕，他意識到他身邊還有許多關心他和被他需要關心的人。

他的生命里還有更珍貴的東西需要他守護。余秋雨不會是唯一，以前是，但以后絕對不是，男人總會從幼稚中成長，變得成熟。

“好！好！”金嵐嵐聽著賀甲平靜的話語，喜極而泣，旁邊伺候媳婦的賀建國也湊趣在手機邊，說：“賀甲，魂歸來兮！”

賀甲：“……”

無語，好久回道：“魂歸來兮！”

掛了電話，賀甲有種重新活過的感覺，居然興奮的睡不著覺，不知是心結被打開了還是喝酒之后醒酒的緣故。

既然睡不著，那就做一個與眾不同的賀丙丙，拿起手機，目錄上查找，一個個撥過去。

“彭鵬，睡著了沒？”

四眼在睡夢中迷糊著醒來，聽到聲音，想罵卻不敢罵，窩在床上調整了一番，耷拉著腦袋含混道：“老大，你是有什么事嗎？”

“早點睡，不要玩得太晚，明天一起去中海音響器材市場。公司里的老舊設備淘汰不要了，全都換新的，用最好的。好了，睡吧，就是通知你一聲。”

彭鵬一聽換設備，整個人一激靈，睡意全無，“真的？”

“喂？喂？喂！怎么還掛了！”

賀甲不知道彭鵬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整個人好了很多，不知不覺有了一絲睡意，“再打一個，牢記睡眠守恒！”

“曉曉，睡了沒？”

“沒睡？！那就好，問你一事？是公事！你覺得咱們的薪資變一變怎么樣，最近大家都辛苦，正好鼓舞鼓舞士氣！”

“那你好好想想，明天再說吧！早點睡，不要太晚了！”

賀甲把手機往床頭一扔，拉過被子關燈睡覺，還不忘自言自語一番，“丙丙，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