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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挑燈論劍

李持盈眼神清澈,靜靜地看著他。

她之所以這么說,為的是什么,江亭云懂。

她也知道他懂。

因此,她也沒有解釋什么。

江亭云聞言,先是微微一怔,又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之后,便點了點頭:“有勞道長了。”

他發現這位無上真道長比想象中的要好相處得多,那么,便與她好好相處一下又如何?

反正,他又不會掉塊肉。

“那么,宴會結束以后,居士便到這邊來吧。”

李持盈對于他的反應似乎早有預料,只是淺淺一笑,說道。

她與他又說了幾句話,手中拂塵一甩,便蓮步輕移,曼妙的身影漸行漸遠。

……

張洎一直睡到了宴會結束后。

彼時,天色已經黑了,只有池水里的蓮花燈,四處走動的宮女手中的燈籠,散發出淡淡的熒光。

“張兄?張兄?”

江亭云搖了搖他的肩膀。

“嗯……別搖我!”

張洎輕輕地掙扎了一下,轉過身去,又重新睡了下去。

江亭云沒法,他正在思考,應該怎么把他搬回去的時候,有人走了過來。

“郎君,這是我家張郎,我來帶他回去就好。”

一個仆人模樣的人低聲說道。

江亭云微微一怔,看了他一眼。

“你是……”

“我是張家的仆人。”

“……”

江亭云看著他,有些遲疑。

他自稱張家的仆人,可問題是,怎么證明呢?

江亭云要是就這么輕易把人交給他,到時候出了什么事的話,可負不起那個責任。

要知道,他今天才剛剛抓到了幾個人販子呢!

這時,另一個人走了過來,笑道:“你就是江亭云江兄吧,我聽張洎說過你。”

江亭云又是一怔,抬頭看了他一眼。

只見,這是一個鮮衣華服的少年郎,而且,江亭云隱隱約約地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你是……”

江亭云問。

“哦,我姓張名均,是張洎的兄長。我弟弟……給你添麻煩了。”

江亭云聞言一怔,再次看了他一眼。

這回,江亭云知道,為什么他會覺得對方有點眼熟了,因為,這人的長相跟張洎頗為相似。

他見到對方的時候,聯想到張洎了。

這樣看來,他們兩人倒確實是兄弟關系。

這么想著,他便朝張均一拱手,說道:“沒有的事……那么,張兄便交給你了?”

“好說。”

張均點了點頭,然后,看著他漸行漸遠。

江亭云來到白天的時候,他與李持盈分別的地點。

此刻李持盈不在,只有一個丫鬟模樣的人在那里。

丫鬟見了他,便低聲問道:“可是江郎?”

“正是。”

江亭云點了點頭。

“那么,請隨我來吧。”

說著,她便帶著江亭云離開了曲江池,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行駛了一段時間,停下來后,江亭云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首先映入他眼瞼是,是一座山,一座在夜色中漆黑的,如同巨獸般的大山。

終南山。

江亭云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座山,同時,他也知道了這里是哪里——玉真公主在終南山下,便有一座別館。

丫鬟帶著他走了進去,拐了幾個彎之后,便對他說道:“公主說,你接下來只需要直走就好了,斐將軍,便在那里等你。”

“有勞了。”

江亭云點了點頭,之后,便直直地走了過去。

……

那是一個大廳,大廳周圍,是蠟燭,但是蠟燭的光亮畢竟不夠,因此,環境總體來說還是暗淡的。

而斐旻,便坐在大廳中央。

此時,他閉著眼睛,一言不發,身體動都不動一下——他已經入了定。

先前,有人跟他說,玉真公主有請的時候,他是有些驚訝的,心中有些遲疑,自己究竟究竟要不要去趟這趟渾水。

畢竟,玉真公主名聲在外,而他,已經是個有妻子的人了。

但最終,他還是答應了下來。

倒不是說,他對玉真公主有意思,實在是,他位卑言輕,不敢違抗玉真公主的旨意。

但同時,他已經下定決心,自己會跟玉真公主表明自己的決心——他是絕對,不會讓她得逞的!

唯一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玉真公主把他叫來了之后,便一直沒有出現,只把他晾在這里。

他暗暗尋思,這是不是某種攻心術?

她想把他晾在這里,消磨他的耐心?

這么想著,他在心中暗暗哂笑,比定力,他還沒怕過任何人!

于是,他便坐在椅子上,一直入定到了現在。

江亭云走進大廳之后,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拍手笑道:“斐將軍果然定力不凡。”

斐旻聞言一震,猛地睜開了眼睛——他剛才,竟然沒有發現有人靠近了?

看來,對方有刻意地放慢腳步聲。

他看向了江亭云,然后便是微微一怔——在昏暗的燈光下,江亭云的長相如夢如幻,恍若仙人。

在那一瞬間,斐旻的心思風馳電掣,想了很多。

首先,他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玉真公主叫他過來,不會是為了睡他。

畢竟,他對自己的長相有自知之明。

他雖然自認長得還不錯,但是跟江亭云一比的話,便什么也不是了。

他覺得,如果他是女人的話,那么,在睡過如江亭云這般的男人之后,便很難再對他這般的男人感興趣了。

這么說出來雖然很令人氣餒,但是,這確實是實情。

那么,玉真公主之所以會叫他過來,便只有一個理由了,那便是,為了眼前的男人。

他看向了江亭云,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郎君姓甚名誰?”

江亭云走到他對面坐下,笑道:“在下姓江,名亭云。”

江亭云?

斐旻在心中苦思冥想,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來,自己在什么地方聽過這個名字。

“你好奇我的身份嗎?”

江亭云微微一笑,說道:“我只是個無名之輩罷了,你不會聽過的。”

“……”

斐旻沉吟了一下之后,這才問道:“不知,郎君找我,可有要事?”

他之所以這么問,首先是想試探一下,江亭云是否是真正來找他的人。

雖然他已經有了推測,但是,對于江亭云是否真的能夠讓玉真公主為他做到這種地步,還是有些遲疑的。

“有。”

江亭云點了點頭。

斐旻微微一怔,隨后便問道:“那不知,郎君有何事?”

“我對斐將軍的劍法,頗為敬仰,因此想要與斐將軍一見。”

“劍法?”

斐旻聞言一怔,隨即,視線下移,注意到了江亭云膝蓋上橫放著的長劍。

他臉上是淡淡的笑意:“想不到,郎君也對劍法感興趣?”

“我確實挺有興趣的。”

江亭云點了點頭。

“那么,你現在見到我了,之后,又有何事?”

斐旻問。

“不知……我可否見識一下,斐將軍的劍法?”

江亭云輕聲說道。

見斐旻有些不理解,他便解釋道:“白天的時候,我已經見過了斐將軍的劍舞,但是,舞蹈畢竟是舞蹈,是會為了美感犧牲一些東西的。

我想見的,是真正的劍術……不知,斐將軍可否滿足我這個愿望?”

斐旻低頭沉吟了一會兒之后,便點頭笑道:“好說。”

說著,他便拔劍而起。

“郎君想見的,可是這種劍法?”

說著,他往旁邊走了兩步,長劍一刺,只聽輕輕的“啵”的一聲,一根蠟燭,便已熄滅。

“好劍技。”

江亭云鼓掌笑道。

見狀,斐旻臉上也是自得的笑意,就想長劍歸鞘。

“且慢。”

這時,江亭云卻突然打斷了他。

“嗯?”

他眼神一凝,看向了江亭云。

“不知江兄還有何事?”

這時,江亭云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上前幾步,走到他面前,笑道:“先前白天的時候,我見到的是劍舞,而如今,我見到的只不過是’劍技’罷了,那依然不是劍術。”

“哦?”

斐旻眉頭一挑,看向了他,神色間有些微妙的不悅。

“不知,江兄所謂的劍術,指的是……”

“所謂劍術,指的應該是,殺人術。”

江亭云一臉篤定地說道。

斐旻聞言先是一怔,隨后便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語氣中有了些微妙的不耐煩:“江兄此語,倒是有趣,只是……未免有些玄學空談了。”

“玄學空談?”

“對,玄學空談。”

斐旻點了點頭,隨后便解釋道:“何劍不可殺人?無劍不可殺人!所謂的劍術,就是磨練自己的用劍之法,等你的用劍之法足夠熟練的時候,自然而然的,便能夠更有效率地殺人,而沒必要刻意追求什么’殺人之術’。”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江亭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斐旻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一開始,他以為江亭云只是一個長得好看的小白臉。

之后,他又以為江亭云是一個喜歡劍術的,小白臉。

再后來,他又發現,這位小白臉不是那么討人喜歡——這人也太過自負了,竟然認為,自己的劍法是什么劍技而非劍術。

簡直莫名其妙!

但是此刻,看江亭云的樣子,他似乎……又有些知錯能改的天賦?

這么想來,他倒還不算太過討厭。

就在斐旻還在若有所思的時候,江亭云便抬起了頭來。

江亭云笑道:“斐將軍說的不無道理,只是,將軍認為,所謂的’殺人技’只是玄學空談,我卻不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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