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的拜訪與第一次相差無幾。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陰沉無力的聲音，

“來吧。”

帶上書，有些忐忑地來到叔叔的家門口，敲門，被迎進去，這一次對方連進廚房的欲望都沒有，直接告訴他，

“飯在鍋里，菜在灶臺上，你自己去添，我去書房了，你吃完了過來找我。”

張冶錫說完離開，沒走兩步又停下來回頭，

“碗筷你不要管，有人會洗。”

留下張銘一個人站在陌生的客廳里，他默默走進廚房，添上一碗冷飯，端著飯菜來到客廳。

這慘白的房間一如既往地令人背后發涼，張銘心砰砰地跳著，三兩口把一碗飯扒進嘴里，站了起來。

飯吃完，小張銘看著桌上的碗筷，想起來自己叔叔的話，

“不要管，有人會洗。”

根據上一次他來的經歷，這個“有人”八成就是自己的堂兄，張政。

而眼前張政似乎并不在家，他要是不洗，這碗筷就得這么放著，一直等到張政表哥回來。想到到里，張銘撓了撓頭，把桌上的碗筷一收拾，摞起來就往廚房走。

他這么端著碗筷正小心翼翼地往廚房走去的途中，那個原本在書房悶不做聲的叔叔突然冒了出來，

“你在做什么？”

他問話的時候眼睛瞪得滾圓，原本一向蠟黃的臉上透著一種烏紅。

張銘嚇了一跳，

“啊。”

“我問你，你這是要干什么？”

男人扯著嗓子，高聲問道。

“我，我想幫忙洗一下碗。”

張銘戰戰兢兢地回答。

“我說了，不用。”

“可是——”

“放下！”

男人指著桌子，臉上更紅了。

張銘低下頭，在對方的注視下，把碗筷放在客廳的桌上。

“這才對。跟我來，我給你拿書。”

張冶錫往書房走去，張銘猶豫了一下，跟上去，半路還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臟餐具就那么擺著，張銘只感覺自己心里堵得難受。

到了書房，張冶錫也沒多說話，隨手從自己的桌子上拿起來一本書，往張銘的手里一塞，

“拿去，走吧，趕快回家。”

張銘感覺到對方的脾氣上來了，不敢多說，接過書之后，慌忙離開。

他匆匆從張冶錫家里出來往家里趕，路上走得急，不小心撞到一根電線桿，抱著書的手一松勁，從書頁之間滑落出來一封信。

信已經拆開了，只需要從里面一抽，就可以毫無痕跡地檢查其中的內容，但張銘抵住了誘惑，沒有那樣做。

他把信收好，慌慌忙忙又趕回自己叔叔的家里，想要把東西還給對方。

然而就在他來到叔叔家門前的時候，他第一次聽到了那個聲音。

那種能讓人耳朵發癢的沉悶聲音。

張銘一聽就知道那是來自于自己的叔叔，他正在發火生氣，那種扯著喉嚨大喊的聲音透過厚重的門板變成了低沉而難以辨認的低語，一陣陣的高音帶著一種無休止的節奏，就像是門后世界的心跳。

這聲音雖然低沉，但任何一個聽到了的人都不會認錯，那一定是源自于憤怒的發泄。

小張銘把收到的書用兩手緊緊抱在身前，站了一會，一直到門里面傳來某種東西被摔碎的清脆聲音，他才慌忙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