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憨憨們又為接待元七檀，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這些憨憨們悶在大興山脈的這些年，自創了一些娛樂自己的方式，三五個人組成一組，圍著篝火，跳著像是狩獵動作的舞蹈。元七檀看著篝火照耀下，憨憨們投在地上的粗笨的影子，滿臉都是嫌棄。他覺得這個晚餐歡迎儀式無聊透了，便只顧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偶爾抬起頭來，敷衍似的瞄一眼憨憨們怪異的舞蹈。

他邊吃肉邊思索一件事，他明顯感覺到憨憨們變了，當然他也變了。換在十三四年前，憨憨們可能根本不會搞什么歡迎儀式，也不會學習什么舞蹈，當然他自己也不會知道什么是無聊和無趣，最多是大家面面相覷一起吃完一頓肉，然后各自回去休息。

這些年，憨憨們和他們一樣，都覺醒了，在不斷學習和改變。他的行為從機械刻板，變得靈活而有血肉，跟那些三界中的人越來越像。之前天降帝賜給他一個三界的女子，他便從此對女人感興趣，竟也成了煙花柳巷的常客。

今夜這冰天雪地里，一群粗笨男子的群魔亂舞，讓他更懷念自己在雪都醉春樓里的相好，這么想著，加上酒勁兒起來，便睡著了。

憨憨們也為自己即將到來的解脫舉杯慶祝。

一圓大師便把備著的酒都搬了出去，不斷給憨憨們把酒加滿，湊到每個人耳邊：“你們要解脫了，多喝點，多喝點。”

酒過三旬，憨憨們大都不省人事，癱倒了一地，偶爾有一個還能動的，起身趴在空地上便開始嘔吐。空氣里都是酒氣和嘔吐物的味道。

一圓大師拖著帶著鏈子的腳，小心地跨過這些東倒西歪的身體，為了避免鐵鏈子砸到憨憨們，把他們驚醒，他走得很謹慎。

可剛走出沒有幾步，便有一雙手拉住了他的褲腿。

一圓大師回頭一看，老二迷迷糊糊的，用手拉著他的褲腿，嘀咕了一聲：“給我點水。”

他便折身回去，從隔壁做飯的地方，端出一碗水來，喂了老二兩口。老二喝下后，心滿意足地又睡了過去。一圓大師便再次嘗試著穿過這群人，輕輕推開客艙通向里面的門，去往飛船的深處。

這是十幾年來，一圓大師第一次進入到這個地方，之前他的活動范圍僅為客艙和做飯的小側艙。飛船里面一片黑暗。

他手里拿著一個浸了動物油脂的布頭做成的小火把，舉在面前。

里面有很多獨立的小艙，從開著的門里，能判斷這些大概是憨憨們睡覺的地方，再往里面走，便到了盡頭。他拿著火把走了一圈，發現并列在一起的三個艙，三個圓形的艙門都關閉著。他把每個把手都試著轉了一下，艙門紋絲不動。

這時外面傳來了幾個憨憨的聲音。一圓大師想起現在正是巡邏的時間，想必那些出去巡邏的人回來了，正向艙內走來。他便迅速把火把滅了，找了一處平時供憨憨們休息的小艙藏了起來。

巡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火把的亮光也漫進了他藏身的地方。

一圓大師在黑暗中拿了一塊罩布，雙手拿住布一頭的兩角，另外兩個角分別塞到自己的鞋子里，他整個人后背貼著天花板，雙腳和雙手撐住艙內高處的支撐桿。

這樣從下方看，如果不仔細觀察，便以為這里的房頂下只是罩了一塊布。

巡邏的憨憨果然把這扇休息的艙門打開了。一圓大師心內有些緊張，但見火把的光亮變幻了幾下，便漸漸暗了下去，憨憨的腳步聲也遠去。

一圓大師松了一口氣，便繼續回到那三個艙前。根據今天金甲侍衛和憨憨們的談話，從太空帶過來的炮火必然是藏于這三個艙里了。怕驚動了外面巡邏的人，不宜再把火把點起，他便用手挨著艙體摸過去，剛摸到第一個艙體，上面竟然顯出了發出熒光的數字鍵盤。這個熒光極為微弱，在偌大的飛船里，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卻能清晰地辨別出來十個數字和#、*符號。

一圓大師便依次摸過去，另外兩個艙也顯出了一樣的數字鍵盤。過了一會兒，那些鍵盤便消失了。

一圓大師心里有些激動，雖然依然是沒能把艙門打開，可現在有方向了，他接下來要想方設法把這些密碼找到。

一圓大師躡手躡腳得走到客艙去，憨憨們和金甲侍衛睡得更沉了，在寂靜的深山夜里，客艙發出令人生怖的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一圓大師照平常收拾好餐廚里的事情，便出了飛船的艙門，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昨夜的大雪已經被清掃過，地上露出了黑色的凍土。

此時夜風已經開始肆虐，他裹緊了自己身上的棉衣，正欲繼續走，隱約聽到附近傳來幾聲嗚咽聲。

他判斷應該不是人的聲音，像是某種動物的聲音，可即便是動物，那聲音里流露出來的可憐無助也觸動了一圓大師。

他便回艙內拿了一個小火把，朝向嗚咽聲傳來的地方走去。

只見在一處草垛后面，三只白色的小動物依偎在一起，他把火把湊近點照了照，發現是三只小狼。他心內便明白了，大概這三只小狼是沿著母親的血跡尋到此處的。

一圓大師便把他們抱回了自己的住處，又回艙內尋了點碎肉和憨憨們吃剩下的肉骨湯，給小狼們喂下。

想到第二日若被憨憨們發現了，必然會將它們拿去烹煮，他便連夜尋了些木枝，在屋內搭了個簡易的窩棚，上面蓋了些雜草掩蓋。收拾完，躺下閉上眼，腦海里又是關于飛船艙密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