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肅從昏迷中蘇醒，身下是柔軟的被褥。
不可置信地四顧，方才如夢初醒。
“是邦哥救了我。”
很是模糊的記憶，惟一清晰的，是司徒邦從天而降的不凡身影。
“方肅，你醒了。”
王胖子聽到聲響，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這里是哪？”
是了，方肅一直覺得不對勁，此時清醒了才反應過來，軍旅生涯，不可能有這么好的生活環境。
軍中生活其實不差，但遠遠不能和眼前的場景相比較。
“王當家，請告訴我怎么回事？”
“老弟，別跟哥哥這么客氣，咱不是外人。”
王胖子走上前，坐在了方肅身旁：“你是個英雄，好樣的，哥哥現如今其實有些后悔當初為什么不一起去打山族。”
王胖子取出一疊厚厚的書信：“邦子寄來的，你看看，哥哥去屋外抽口旱煙。”
王胖子細心關上門，屋外老陳侯著，麻利上前。
“老陳，等方肅發泄一通后，你到屋前頭叫我，我再來開導開導他。”
王胖子嘆氣，多好的人，就這么廢了，可惜。
“王老爺，老陳曉得。”
老陳也是一陣唏噓，方肅從前線被一路護送回到司徒府宅，一直昏迷不醒，幸好同行的大齊校尉，江湖義士都是入品武者，一路上輪番灌輸真氣為方肅支撐著。
馬車停在門前，老陣看到是方肅時，差點急得哭出聲，方肅多好的人，怎么就遭了這份罪呀。
馬車進了梁東城，王胖子就一直跟著陪在方肅身旁，只有實在需要他去處理的重要事務，王胖子才會暫時離開，否則便不分日夜一直守著。
過了一小會兒，聽到屋里頭傳來的打砸聲，吼罵聲，老陳是心急如焚，方肅才剛醒，又那么虛弱，別又氣出個好歹來，他又不敢進去勸勸方肅，只能在門外來回急切踱步。
終于沒再傳來聲響了，老陳便要推門進去看看，仔細一想，不妥，他一個糟老頭哪會說些安慰寬心的話，正愁著呢。
巧在翠蘭正從前頭拐了個彎走來，老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去和翠蘭交代了幾回，讓她去和方肅聊著，然后老陳便去請王胖子過來。
翠蘭在門口給自己打氣，緊張地推門進入。
她的想法簡單，打山族的就是英雄，現在英雄受了傷，她這樣的市井平民做不了什么，但總不能因為害怕就晾著英雄。
“方爺，您怎么了？”
翠蘭未曾見過方肅本人，柔聲細語生怕刺激到方肅，她一見到方肅此時神態，竟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悲切。
方肅就坐在床邊，見到人進來，只是抬頭，勉強一笑，這一笑只見辛酸，只見難堪。
“方爺，您好些了嗎？”
翠蘭眼中見不到一地的狼藉，房內桌上水壺還完好，她去提起水壺，想要倒杯水讓方肅飲用，卻發現沒有一個完好的杯子，一時著急，摔了一跤，手中水壺也破碎四濺。
翠蘭急忙起身，理了理妝容，沒想到有碎片沾在頭發亦或是手上。
“哎呀。”
翠蘭感到臉上一陣刺痛，她更是焦慮，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妳去找點藥膏擦擦，臉上留了疤，就不美。”
沒想到方肅起身過來扶起了她。
翠蘭癡了。
聽到消息趕忙過來的王胖子見到這一幕，只恨自己來得早了，又不能就這么轉身離去。
場面逐漸曖昧，王胖子不合時宜地咳了一聲，他是無意的。
翠蘭當即臉紅如熟蝦蟹，和王胖子匆匆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屋子，不是她不想收拾，而是實在是沒那個臉皮。
“小姑娘人挺不錯的。”
王胖子不顯生硬地開了個話題：“就是人傻了點，臉皮薄了點，這不是缺點，是優點。”
屋里頭也沒有張像樣的椅子可以坐了，總不能坐到桌子上，但坐在方肅床上又不像話，干脆席地而坐在方肅面前。
方肅本想起身，既見王胖子如此自降身段，不禁一笑。
“方老弟，老哥不會說動聽的話，只知道，所有的大齊軍士都是這個！”
王胖子雙手大拇指一起伸出：“沒有你們，大齊國民平安何在？”
“我大齊國隱忍了這么多年，為什么偏偏要和山族開戰？便是因為如今士氣可用。”
王胖子感慨：“大齊江湖朝堂難得如此。”
方肅雖然沒什么心情，但還不至于讓王胖子在那兒一人唱著獨角戲，正要開口。
“方老弟，哥哥不會說話，接下來說的，你可能中聽，也可能不中聽，覺得不中聽你莫往心里去，就當哥哥放了個屁便是。”
王胖子話鋒一轉，方肅認真：“洗耳恭聽。”
“別這么嚴肅，方老弟，雖然你名中帶肅，但哥哥知道，你是個風趣開朗的精神小伙。”
“哥哥就直說了，不就是丹田被毀，一身真氣再不能凝聚，而且內力也煥散，無法集中而用，一身入品修為廢了而已嘛，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你…”
方肅差點忍不住這暴脾氣，就算打不過王胖子，也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別動手，別動手，老弟。”
王胖子動作敏捷躲開了，令人驚嘆，以他的身形和坐姿，是如何如風般飄起而落的？一點都不符合江湖常態。
遠遠躲開，王胖子的神態仍顯輕松，方肅如此冒火，他反倒放了心，怕只怕方肅意志消沉，反倒是憂傷：“你聽哥哥說完行不，就算是放屁，也要聽個響，悶著就臭了。”
“哥哥，你說。”
方肅從旁抄起一張半椅，很冷靜地指著王胖子。
“你仔細想想，你習武是為了什么？是不是邦子讓你學你就學，邦子又沒要求你一定要學到什么程度是不！”
方肅沉默，王胖子所言不虛，要不是司徒邦逼著他，方肅根本不會想到去習武。
“你再想想，你現在過的生活怎么樣？好不好？”
方肅不回應，從他被司徒邦帶回后，他才真正過上了好的生活，過去當乞兒的歲月，反倒被記憶模糊了。
“最主要的，殺山族夠本了吧？翻番了吧？”
方肅不由自主點頭。
“那就結了，”王胖子燦爛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