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眾人陸續來齊，天色也晚，正適合相聚一堂。

有人帶來了酒水，有人帶來了肉菜，先來到的人先就座，與司徒邦先飲幾杯，隨意聊了聊。再等待別的兄弟。

人齊后，熱鬧非常，交談起興，無所不聊。

啪。

蔣麥從懷中取出一紙書文，拍在餐桌上：“這是征兵公文，衙門送來的，看在這一壺綠汾釀面子上，給大家知曉有這一回事，好了，繼續。”

程余水舉起酒杯，便與蔣麥碰杯，二人一飲而盡，灑出的酒水沾濕了那紙征兵公文。

玄袍衛也有獨立的辦公場所，只不過九位玄袍，只有蔣麥和司徒邦二人會按時點卯，其他幾位沒有衙門的要事召集，一般是不會出現的。官員稱他們是典型的先領俸祿，后辦公事。

玄袍衛這些刺頭如此行事，還不能得罪，甚至于要討好，可想而知此地的正統官員們心中那酸爽。

司徒邦眼疾手快，抄起公文細看，不自覺嘴角上揚。

“邦哥？”

不以為意的蔣麥見司徒邦如此神情，便知他有了興趣。

“蔣麥，這公文你拿到后，沒看上一眼？”司徒邦玩味說道。

“沒有呀，老陳送來時也沒說一定要看，我都沒打算拿來，老陳走前硬塞給我這壺綠汾釀，讓我要告知眾位。”

蔣麥有些醉了，他喝酒喝到一半，方才后知后覺，差點忘了老陳的交代。

“兄弟幾個，今晚上不要回去，在我這對付一宿，明天大伙都清醒了再一起商量商量。”

司徒邦收好公文，特意交代。

眾人酒頭上，自然是贊成，頻頻舉杯，暢飲。

這頓酒不知喝了多少，門外打更聲倒是聽到數次，開頭還能記著時辰，后頭便無動于衷。

方肅起身，只覺頭仍昏沉，口渴異常，一頭扎進水缸，涼水過頭，暢快無比。

“我怎么在這呢？”

抹去臉上水痕，方肅自嘲笑出聲。

斷片了，根本想不起來昨晚上酒后的情景，多久沒有這樣盡興了。

方肅鬼使神差走到客廳，看到有幾位哥哥已在廳中坐著。

只有蔣麥看到自己走來，點點頭便算是打招呼，其他幾位，都在座椅上閉目養神，有一人甚至發出呼聲，睡得應該是舒服。

昨晚的情況逐漸回憶起來，方肅見司徒邦不在，走到蔣麥身旁，靠坐在椅背上。

“麥哥，邦哥還沒醒嗎？”

“他醒了，出門去找王凱，還沒回來。”蔣麥伸了伸懶腰：“你去廚房喝口稀粥，然后再來等邦哥。”

“也好，凱哥昨晚喝那么多？”

“我估摸著，昨晚的酒，有一半被他糟踐了。”

方肅回到大廳后，發覺人已到齊，都打起精神等著，緊走兩步，坐在原來的位置，王凱坐在另一邊，一身酒氣尚濃。

“邦哥！”

司徒邦站起身，兄弟眾人齊齊出聲。

“大家先看看。”

有家丁出來，遞給眾人一人一紙書文，正是司徒邦交代家丁抄寫的征兵公文。

眾人看完，臉色各異，甚至有人懷疑自己酒還未醒，不然怎么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幻覺，朝廷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

“有什么想法？各位。”

司徒邦此時的笑容，令眾人清晰明了，為什么昨晚上司徒邦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朝廷要征江湖中人入伍，去打山族，這般行事，倒不意外，朝廷和江湖，并不是對立的。”蔣麥先開了口，沒人接話，蔣麥頓了頓，無奈只能繼續道：

“朝廷的條件卻很奇怪，我不明白，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且不論，可他們不怕，江湖人趁機把持住軍伍？”

征兵令中，大體意思如下：

江湖中人凡是入品武者愿入伍者，先成玄袍衛，再按其武學品級決定其在軍中軍階，武學幾品，官居幾品。領玄袍衛奉祿，再領軍中奉祿。入伍后，立軍功，論功行賞。升官進爵，皆有可能。良田沃土，亦可封賜。若是戰死沙場，撫恤金不按軍階，而是進一品發放！

但，江湖中人入伍之時，不是入品武者，便按尋常征兵標準執行。

此征兵令，有效直到山族盡滅為止。

“朝廷上層在想什么，我們是不可能揣測得知的，他們愿意送這一把大富貴入江湖，江湖，有幾人能按捺得住？”

司徒邦發言，眾人認真在聽。

“在座的，應該都動心了吧，昨兒要不是先喝了幾碗酒，麻痹了神經，我做不到那么淡定，今天，我也是震驚了許久。”

“至于這是好是壞，是福是禍？是朝廷的妥協，還是陰謀？反倒不重要，畢竟，我們大齊朝廷，一直是一口唾沫一個釘，說話算話的。”

司徒邦一字一頓，說得認真：

“事關各位前程，司徒邦不敢擅自做主，兄弟眾人，要慎重考慮。”

“當了軍人，絕對不會有江湖人的自在。”

“邦哥，你的意思呢？”

程余水開口，等著司徒邦的回答，眾人一直以他為首，司徒邦的答案，會影響眾人真實想法。

“我不知道，”司徒邦苦笑搖頭：“你們也不必急于一時，都先回去吧，有了答案，再來找我。”

“邦哥，那先告辭了。”

腰系細柄銅錘的王凱率先起身，抱拳離去。

孤身一人的他，十多歲便開始行走江湖，其實王凱本來的人生軌跡，應是在帝都官場浮沉，可惜，他父親投錯了靠山，官場失利后，被滿門抄斬，只有他一顆獨苗逃出生天。

王凱該如何抉擇？眾人不敢猜測。

“邦哥，我去睡一覺，醒了再找你。”方肅拍拍腦袋，往后廳去了。

年紀最小的方肅，自小被乞丐撿到，撫養成人，為了有一口飽飯，偷雞摸狗實屬平常。或許是上天庇佑，機緣巧合偷剄了司徒邦身上，司徒邦當年剛加入玄袍衛，沒有得力下屬。見方肅機靈，便編排他是丐幫弟子，哄入了玄袍衛，從此小乞兒脫胎換骨，成為司徒邦最得力的助手。

眾人陸續離開了，大廳里，還剩下兩人。

“出來外面聊吧。”

司徒邦走在前頭，走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