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提了提肚子，將全身的威嚴釋放出來。剛要劈頭蓋臉的訓斥，被武長空一個含有殺氣的眼神懟了回去。

他好像一個被扎破的皮球，威嚴灑了一地。腆著下垂的肚子，點頭哈腰的掩門出去了。

陳小乙不理武長空詢問的眼神，從書架上拿出一個鐵木盒子，取出幾粒紅色的東西，用開水泡開，放在他面前。

“這是鬼面紅茶，樣子雖然丑陋陰森，但喝起來美味無比。這也算是白霧帶來的極其稀少的福利之一。”

這是一種被白霧異化后的茶葉，非常稀少，不便采摘。往往一粒鬼面紅茶就能抵上普通人幾天的收入，價值不菲。

木質的杯子里，四粒干癟的茶葉被水浸透，舒展開來，四個迷你的紅色骷髏飄在水面上，香氣撲鼻。

武長空聽說過這種茶葉，但沒有喝過。他皺著眉頭喝下一口，沁人心脾的香氣混合著口中的酥麻香甜，別有一番滋味。熱流在喉嚨里滑下，身上的毛孔舒服的緩緩張開。

確實是難得一品的好茶。

“細細品，后勁很足。”陳小乙笑著介紹，“我叫陳小乙，想必上使應該是專門為我而來。你手中提著的黑箱子里，有一張神部下發的民間異人招募名單，上面有我的名字。”

“箱子左側，有一張地圖和厚厚的資料，是所有先行者進入白霧探索后，用生命堆出的經驗。”

“箱子中間，放著許多納米裝備，應該是應對白霧內的險境。”

“箱子右側，是私人物品，我不方便窺探。”

武長空看了看腳下特制的皮箱，對坐在對面侃侃而談的年輕人，有了新的認識。

原來有透視的奇異能力，當真不簡單。看他儒雅的外表下一臉的從容，應該能看破隱藏在白霧中的異化生物。

這確實是一件好事。

武長空脫下身上的黑白長袍，整齊疊好，塞進了夾克上衣的口袋里。

陳小乙不動聲色，雙眼中的藍芒一閃而過，心里很驚奇。

口袋里居然是一處小小的空間，大概有三個平方的樣子。

或許，這是神部最新研發的芥子儲物科技，果然很神奇。如果放在和平繁榮的年代，單此一個發明成果，就能使人類的發展前進數個大臺階。

隨后，陳小乙放在腿上的手指敲了敲，眼中瞬間被白膜覆蓋，看向了武長空。

站起身的武長空，忽然覺得全身氣血凝滯，肌肉松軟，聚不起力氣，腦中傳來時隱時現的眩暈。

他冷峻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望向叫做陳小乙的年輕人。

心臟猛力一跳。

那是一雙什么樣的眼睛啊？

森白的眼膜，透出一股冰冷無情的氣息，對生命的漠然，凌駕于萬物之上的高高在上，還有絕對的理智。

這些疊加在一起，令他滋生出發自內心深處的懼意。

武長空的腦后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扭頭看向旁邊，在強大意志力的驅動下，很快掃除了所有負面情緒。

再回頭時，那個詭異的年輕人恢復了常人的眼眸，變的親和。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原來，他還有這樣的異能。

很可怕。

“我的審核算是通過了么？”陳小乙平靜開口。

“你能從我的身體異動，察覺要對你進行試探。并且，可瞬間無聲無息的反擊，令我落入魚肉的境地。你是我這么多年，遇到的第三個有此實力的人。你，很不凡！”武長空提起黑皮箱，“那么，我們出發吧。”

沒想到這么著急。也好，早日查明真相也是他心中所愿。

忽然，一陣輕微的風聲在背后響起。

沒有從椅子上完全站起的陳小乙，身子猛然一扭，跳出兩米之外，眼中的藍芒瞬間亮起。

一條腿從旁邊緩慢的掃過。周圍空氣中的微小灰塵立時被清空，飛向遠處。強大的氣流掀起衣衫獵獵，臉上的肌肉顫動。

那個冷峻的武長空，身形緩慢的移動到了身前，伸出大手向他的肩膀抓來。滿是厚繭的大手，帶著毀滅一切的威勢，仿佛能將所有東西碾碎。

殺氣騰騰，氣勢磅礴。

陳小乙在強大的攻勢下，臨危不亂。一面在二十平米的辦公室里不停后退閃躲，一面直視武長空的身體。

以力破之，他不能做到。但可以四兩撥千斤。

四五個回合后，武長空的攻擊更加剛猛迅速，氣勢越戰越勇。雖然沒有沾到陳小乙的半點衣角，但在極強的心態下，仍舊穩扎穩打。

無論武長空的攻擊多么迅捷，在陳小乙眼中依然緩慢無比。他找準時機終于出手。

眼睛一眨，白膜出現，看向武長空的腋下。揮起拳頭也精準的搗向腋下。

對付久經沙場的武長空，必須全力以赴。為確保萬全，陳小乙兩重攻擊齊出。

武長空伸手格擋，卻速度不及，被鬼魅一樣的陳小乙穿過防守，極速搗來。

無奈下，他只能施展出保命技能之一。深吸一口氣，迅速的咽了下去。頓時，腋下出現一個大包，好像揣著一個氣球。

陳小乙的攻擊搗在大包上，被反彈而回，仿似擊在了強力彈簧上。

噔噔噔，連退三步才穩住身形。

“好。你已通過審核，的確有進入白霧的資格。接下來，我們去尋另一個同伴。”武長空呼吸平穩，收回了彌漫在外的殺氣。除了面容冷峻之外，和普通的大叔沒有區別。

陳小乙也恢復如常，點點頭，沒有異議。畢竟多一個同伴就多了一份活下來的希望。

簡單的試探后，二人都沒有摸清對方的底細，但都收起了輕視之心。

下樓時，武長空望著后背濕透的陳小乙：“聽說，你父親也進入過白霧之中？”

陳小乙腳步一頓：“是。他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有什么指教？”

武長空沒有絲毫表情：“沒什么。”

神院里到處是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朝氣蓬勃的活力使這里生機盎然。

陳小乙的出現后，許多學生都上來熱情的打招呼。

武長空默默的跟在后面形單影只，他終于體會到，為什么那么多人會對他產生莫名其妙的妒火。

前方的陳小乙太過扎眼，不停的對周圍的人點頭示意，對旁邊跟著的幾個膽大少女也微笑以對。

就如他，無論走到哪里，一旦亮出金黃小本，那些人的眼神和現在遠處的許多少年一樣，羨慕而又嫉妒。

神院大概有百畝，不大也不小。

從幾千人的神院走出來，陳小乙推出一輛路邊停放的車子。

車子和自行車差不多，不同的是車輪很奇怪。一掌寬的車輪分上下兩層，中間懸空，沒有任何連接。

車子的外形很簡單，但推起來非常沉重。里面應該安裝了許多高精度的科技零件。

車子叫磁力牽引車，不需要任何動能，依靠地磁和引力就能騎行，最高時速可達每小時60公里。

在所有能源匱乏的年代，磁力牽引車的問世，及時解決了代步的問題，更是以極快的速度，席卷了全人類的所有避難城，受到所有人的熱捧。

但是，這種車子的有很大的局限性，只能在一馬平川的平原可以使用。只要遇到坑洼不平的地方，就會失靈一段時間。

所以，現在只能在城里作為民用，不能投放到戰斗中。地形千變萬化的前線，仍然是原始的馬匹還算靠譜一些。

陳小乙招呼一聲：“武上使，你不騎么？”

“不了。我們要去蜉蝣山。你對這里熟悉，你帶路吧，我能跟上。以后你叫我名字就行。”

免費磁力牽引車的車把上，有個紅色的按鈕。陳小乙按下，車子的兩個輪子開始自動前行。

“蜉蝣山？你確定？”

“確定，資料上這么寫的。怎么？有問題？”

不是有問題，陳小乙壓根就沒有聽過什么蜉蝣山。二十二城中全是平原，哪里有山？

轉念一想，似乎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走吧。”

穿過大街小巷和忙碌的人流，在喧鬧的城市中，磁力牽引車一路不停，并且越來越快。二十分鐘后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土丘。

丘陵也算不上，至多算是大一些的墳頭。

“這就是蜉蝣山？”呼吸平穩、面色如常的武長空，不知道從哪里現出身形，疑惑發問。

陳小乙一路上都沒有看到他的影子，不愧是神部第三分部的第一上使，武力和速度分外超群。

這兩點，陳小乙自嘆不如。如果是他跑這么遠的路，肯定大汗淋漓了。

剛才的小小審核，武長空肯定沒有使出全部的實力。當然，他也有自己的底牌沒有用出。

“應該是這里。城中沒有山，只有這里有處小高坡。蜉蝣，喻值很小的意思。也只能是這里了。”放好車子，陳小乙正要向墳頭上的房子走去，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晃晃悠悠的向這里走來。

小男孩的聲音帶著點奶氣，很好聽：“兩位貴客，請隨我來。師父已經等候多時了。”

陳小乙笑了笑，搖了搖頭。

武長空愣住。

這一幕好像是回到了久遠的古代，說話文縐縐的。知道要來？難道那位還是個文雅的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