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化泥鰍的下半身內，有一個淡淡的白色圓圈，很模糊。

迄今為止，在陳小乙的留意下，見過的異化生物體內，不論動物或者植物，有的有線條，有的沒有，而且有的快要消失。

陳小乙眨眨眼，眼中的藍芒消失。

嘩啦嘩啦的水流聲清晰起來，附近恢復了安靜。

小蛇樹飄在水面上的根須，忽然下降了一米多，穿過狹窄的樹洞后，又浮了上來。

這里的樹洞更多了，密密麻麻的不計其數，好像進入了蜂巢蟻穴里。

陳小乙望著四面八方的紅點，向這里蜂蛹而來，抓緊了長刀。

紅點不止是在水中，水面上也有很多，響著嗡嗡聲，壓過了根須劃水的聲音，響徹在整個樹洞空間，與回音疊加在一起，好像是死神吹響了號角。

頭部如同一盞紅色的大燈泡，下面張著一張張黑洞洞的小口，吞吐著黑水，偶爾發出咳咳的怪聲。

原以為這是一群異化生物，仔細觀察后才發現，這竟然只是兩只。一只在水中，一只在水面上滑翔。

在陳小乙的藍芒下，兩只一模一樣的異化生物，形態畢露。

是兩只異化的烏龜。

龜殼已經嚴重退化，不再堅硬，如同兩個黑色的橡膠，上面長滿了許多觸須一樣的東西，如同頂著紅色的燈泡，張著黑口。

大烏龜的頭部長在龜殼的正中，盤成了一圈，在水中起伏不定，和人類的便便類似。

空中大烏龜異化的形態大同小異，龜殼的左右兩側多出了幾對翅膀。

它伸著五對魚尾似的大翅膀，飛快的扇動，傳出嗡嗡聲，簡直就是五對船槳在揮舞。

同一種生物，異化的形態真的不同，自己一直沒有猜錯。

這里沒有霧氣，一點也沒有，不知道這些生物是怎么被異化的，為什么離開白霧后仍然能夠存活。

是不是和黑水有關系？

異化生物之間也打破了不會相互攻擊的定律，這個樹洞存在著玄妙。

兩只身形龐大的異化烏龜，一前一后的撲來，小蛇樹依舊不慌不忙的劃水前行，陳小乙面色稍顯緊張，站在漂浮的根須上，擺出防守的姿態。手中長刀提起，心中安定不少。

兩道藍盈盈的目光投在兩只異化烏龜身上，尋找破綻，以求一擊建功。

轟。

水面突然激起很大的水花，一只五角星形狀的大怪物從水里躍出。五只泛著淡淡銀色的爪子，抱住空中的異化烏龜，拽入了水中。

水面翻滾，掀起的水波推著漂浮的小蛇樹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另一只水中的異化烏龜，好像受到了驚嚇，龜殼上的紅色燈泡全部熄滅，瘋狂逃遁，眨眼間消失不見。

水面恢復了平靜，陳小乙雙目閃動，后來襲擊的異化生物是什么，他還沒有看清楚，就沒了蹤影。

到底有什么東西吸引著小蛇樹，以至于它毫不停歇的向前，完全無視了水中的危險。

千篇一律的樹洞，好像一個個綠色的大口，含著黑色的口水，歡迎自投羅網的食物。

又過去五分鐘，站在根須上的陳小乙忽然躍起，眼中白膜出現。

刺啦。

從樹洞壁上伸出的一條樹藤似的東西，在閃電之眼的攻擊下斷為兩截，流出黑綠相間的液體后，落在了黑水中。

水面沸騰起來，許多不及細查的異化生物瘋狂撕咬，一會兒的功夫，兩截一兩米長的殘肢被分食殆盡。

水下竟然隱藏著這么多的可怕東西。

那條樹藤似的異化生物，只剩下小半截身軀，渾身顫抖著縮了回去，繼續盤在樹洞的頂部，滴滴答答的留著液體。

肢體被損壞大半，并沒有化為白霧的跡象。

這個樹洞和白霧之地好像是兩個空間。此地的異化生物，不僅體內沒有任何線條圖案，也可以相互攻擊，而且，被殺后沒有轉化為白色霧氣。

這些發現，堅定了陳小乙心中的想法。白霧之中，可能并不單是一種詭異。

為什么那么多的先行者進來，沒有帶出絲毫這方面的消息？

陳小乙的念頭翻滾不休。

漂啊漂，游啊游。

小蛇樹的必行之路上，有一塊礁石一樣的東西擋住了去路。

那是一根隆起的樹根，看外表很堅硬，浸泡在黑水里光滑黑亮。

木化的蛇信從水中邁出，好似一個蹣跚學路的嬰孩，搖搖晃晃的越了過去，直直的樹杈微微擺動。

不知道為什么，陳小乙對于小蛇樹沒有反感的情緒，和遇到小黑時一樣，生不起排斥的厭惡。

說不清，道不明。

一個疑問始終縈繞在他的腦海，動物異化以后，有殘存的思維是能夠理解的，可蝮蛇和樹的異化合體，是怎么思考的呢？

分辨不出頭部在哪里，或許沒有頭部也說不定。

看看手表，進入樹洞已經兩個多小時，還沒有到達盡頭。

正在考慮是否跟著小蛇樹一路走下去，還是自行尋找分開的高小胖和武長空二人，小蛇樹忽然停了下來。

木化蛇信形成的根須，貼著隆起的巨大樹根，好像密密麻麻的觸須，展示出不同的姿態。

有的直立而起緩緩搖動，有的輕輕拍動根須下的巨大樹根，有的打著綹兒在一起摩擦，有的向樹洞的頂部直直伸去。

陳小乙早已從根須上跳了下來，站在隆起的樹根上，定定的看著小蛇樹的異常。

到終點了？

他仿佛弄明白了一件事。

連翻幾次眼睛，透視眼的藍芒極為明亮刺眼，掃視著每一根根須，或者說是木化的蛇信。

果然，每一根根須都有一條細細的神經線，通向樹身。簡單來說，所有的根須加起來，就是小蛇樹的腦袋。

現在的它，好像正在思考。

弄清楚這些，陳小乙有些后怕，他剛才一直站在它的腦袋上，沒有被它的毒液攻擊，實在是萬幸。

陳小乙在滑溜溜的樹根上努力站好，仔細打量附近的情形。

和一路上見到的景物沒有不同，到處亮著淡淡的綠光，一滴滴黑色的小水珠也遮擋不住光芒。四面八方全是樹洞，通向未知的地方。

他望向前方的樹洞兩側，有一個個沒有見過的凸起，頭顱大小。

一股股無色的氣體從凸起上無聲無息的噴出，充斥在整個樹洞空間。

陳小乙終于知道小蛇樹停下的原因，不是到了終點，而是它的樹杈在無色氣體的籠罩下，慢慢干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