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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辨酒

“掌燈~!”

夜色將至,酒樓內(nèi)光景已是有些黯了,店家適時地吆喝著伙計們點上油燈。

腳步匆匆,燈光點點,等三人到了五樓時,酒樓內(nèi)已經(jīng)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一路觀察的陸青舟,發(fā)現(xiàn)這個酒樓越往上,每層的面積也越小,二三層還有四五張桌子的,到了頂層,就只剩下一張桌子了。

此刻圓桌邊已是坐了不少人,各個都是衣著華貴,雍容富態(tài)。

引路的青年到了頂層,示意師兄弟二人稍等后,便快步去了端坐主位的中年男子身側(cè),耳語了一陣。

“哈哈!原來是子三來了,本侯果真是運氣不錯啊!”也不知道那青年說了些什么,原本一臉肅穆的男子便大笑著迎了過來。

不用說,這個肯定是今夜設(shè)宴的主人,長風(fēng)侯了。

“見過長風(fēng)侯。”

“見過長風(fēng)侯。”

見李子三行禮,陸青舟也是有樣學(xué)樣。

“此乃私宴,無需拘禮,不知令兄可與你一同前來啊!?”

“大兄自然是在宗門,我來此不過是巧合,聽聞此處有瓶古法春雨,特與我?guī)煹苡懕瓏L一嘗。”

“哈哈!原來如此,來來來,坐下說話。”

二人說笑著便依著位置坐了下來,長風(fēng)侯主位,師兄弟二人則是隨意尋了個座位坐下,正好面對著長風(fēng)侯。

甫一坐定,長風(fēng)侯便大聲說道:“此乃道丞李子三,少年有為。在座的也都是鐘某的私交好友,如今適逢小女游學(xué)餞別之宴,那我便不藏私了,鐘泓,將酒取來,與眾人滿盞。”

立于一旁的鐘泓也是早有準(zhǔn)備,從身后的古樸箱子中取出一個略顯古拙的酒壇,小心地擺在圓桌上,待眾人觀察一番后,開口介紹道:“逐鹿郡有一酒博士前些日子獲罪抄家,這壇酒便是那家酒莊的鎮(zhèn)店之寶,許多酒客重金求而不得,在當(dāng)?shù)匾彩且粯睹勒劇!?

鐘泓說罷,慢慢揭開封口,先是一層已經(jīng)略微褪色的紅布,再是一層不知名的獸皮,最里層則是一片已經(jīng)枯黃的荷葉。

有著曲折的故事背書,再加上這一看就是不凡的酒封,眾人已經(jīng)被這壇古法春雨釣足了胃口。

拔出短匕,鐘泓將最后一層封口的蜜蠟刮去,捧起酒壇,先給主位的長風(fēng)侯倒?jié)M一杯,隨即依次給眾人倒酒。

不多時,濃烈的酒香已是飄滿了整個房間,只是當(dāng)眾人都在交口稱贊時,卻沒人注意到陸青舟正微皺著眉頭。

“諸位,共飲!”

“侯爺,共飲!”

“侯爺,共飲!”

“……”

長風(fēng)侯一聲招呼,眾人紛紛舉杯附和,一時間皆是酒液入喉之聲。

“好烈!好酒!”

杯盞不大,李子三一口飲盡后,同眾人一般,贊不絕口,只是余光卻瞥見陸青舟正皺著眉頭,笑問道:“可是酒太烈,吃不慣?”

陸青舟思索片刻便說道:“并不是,而是這酒,并非春雨,更非古法。”

“啊~!?”

李子三的訝異表情落入了長風(fēng)侯眼中,后者笑著問道:“子三可是覺得這古法春雨不合口啊!?”

李子三則是一聳肩,頗為隨意地說道:“我青舟師弟說這并不是古法春雨。”

此話一出,眾人不禁大笑,顯然不以為意,只當(dāng)做是少年人的口無遮攔。

和其他人不同,長風(fēng)侯可是知道李子三乃修行之人,他的師弟也定不是尋常人,當(dāng)下身體微微前傾,努力地扮著慈祥的笑臉,說道:“這位小哥,何出此言吶?”

主人發(fā)了話,大家也是注目望去。

而本意不愿生事的陸青舟起先還頗為后悔,待真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怯場,起身行了一禮,不卑不亢地說道:“楚國春雨,以春雨釀酒而得名。又因時節(jié)不同,分為初春和末春。春雨釀制講究六必,即曲蘗必時,湛饎必潔、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齊必得,六者盡善。”

“而與今法不同,古法所用為干酵之法,掉取醅面,絞令稍干,和以曲蘗,掛于衡茅,謂之干酵。”

“如此釀得的春雨,古人稱之為醯。醯色如琥珀,味酸口甘,聞之沁人心脾,有如春雨之清新暢快。”

“而非此酒色清味烈,入口有股油脂氣味,是以小子敢言,此酒不是古法春雨。”

一番話條理清晰,酒的顏色、氣味甚至連釀制的方法,也一并說清楚了,想不信都難。

不等眾人消化一番,陸青舟又說道:“雖然此酒不是楚國的古法春雨,但應(yīng)該是與春雨同為四絕的狄酒,狄酒小子所知不多。”

“據(jù)傳狄人以獸奶釀酒,馬奶、羊奶皆可釀酒,這些酒雖烈卻腥沖難聞,色白渾濁。”

“唯有取北盡山瑞獸雪豹之奶釀酒,成酒濃烈辣口,儲酒時日越長,酒色越清亮,不復(fù)奶白之色,入口醇厚之余更帶有油脂與豹奶香氣。”

陸青舟一抬手,行禮坐下,示意自己已經(jīng)講完。

眾人皆是聽得津津有味,之前對于陸青舟年少的輕視,盡數(shù)變成了佩服。

“啪啪啪”

長風(fēng)侯撫掌大笑道:“子三師弟也是少年才俊,一席話讓我等漲了不少見聞。諸位,為我璟國有此棟才舉杯。”

酒宴經(jīng)此波折,氣氛卻更加熱鬧了,觥籌交錯間,沒人知道此刻陸青舟的心中正翻江倒海。

“黃老鼠,飯都吃不飽,學(xué)這釀酒做甚?”

“嘿嘿,等你長大,難不成一輩子呆在這破店里?不得出去尋個活計?我也就這點微末本事,能教給你了。”

“《酒經(jīng)》?”

“收起來,平日里多翻翻,日后就是你自己的手藝了。”

店家黃老鼠的話言猶在耳,讓陸青舟不解的是,教給自己糊口的手藝何以能讓長風(fēng)侯冠以才俊的名義?

游哥兒說黃老鼠是修行者,修行者也釀酒?

為何不教我修行,反而教我釀酒,傳我《酒經(jīng)》?

陸青舟百思不得其解,連帶著對身旁的贊賞之聲也是充耳不聞。

這一幕被不遠(yuǎn)處廂房內(nèi)的小姑娘收入眼底,黃衣黃裙,眼神明亮專注,正扒拉著門縫,翹著嘴唇自語道:“哼!這家伙白日里便是這般,又冷又硬,換身衣服差點沒瞧出來,雖然說的東西亂七八糟的,但那么多大人在都不怯場,還是有些膽量的嘛!”

這一邊酒桌上,李子三見師弟陸青舟心不在焉,加之那壇狄酒也見了底,便起身與長風(fēng)侯告辭。

不理會諸般邀請,李子三帶著陸青舟飄然下了樓。

出了酒樓,隨意尋了間客棧,一番安排后,李子三囑咐道:“青舟,明日早起,辰時前往港口。”

“嗯…,多謝三哥一路關(guān)照。”

“哈哈,我知你有心事,你不說我也不問,但我知道萬事終有解,這也是游哥兒對我說的。”

“受教了,三哥。”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不是個八歲少年,說話老成的很。哈哈,走了。”

看著灑然離開的三哥,陸青舟心中頗感溫暖。

是啊,現(xiàn)在想這些也是無用,只等自己日后,再去找尋真相吧!陸青舟如此想著,去了自己的臥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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