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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同食

  • 淚落浮生三千塵
  • 小霧煮青梅
  • 4054字
  • 2020-05-03 23:54:09

南宮初若覺得,她應該是去時與來時心境變化最大的一個了。

畢竟,她身邊坐著的,是一個神仙啊。

自小不受管教的人,此時卻頗為緊張地坐在車廂中,就連手都有些不知該往哪里放,恨不得直接放嘴里吞了,也省的費神。

“不必太過拘束,你只將吾當作一個山野之人便好。”

她的不自在太明顯,白澤不由出聲,溫潤的嗓音讓人聽了就能放松下來。南宮初若只當他出聲緩和氣氛,便只輕笑,并不作答。話題擱置下后,她立時便后悔方才怎么不接上他的話頭聊上幾句,沒話找話也比這樣干坐著強啊。

正想著,白澤的聲音又起,依舊不急不徐卻是讓她一驚,

“這樣坐著其實也不錯。”

南宮初若有些驚疑地看他一眼,是她心思寫在面上了么?怎的這人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可白澤又是一句話,恰好印證了她心中一個隱隱約約的猜想,

“非是猜,是吾聽到的。”

果然,南宮初若腦海中首先浮上的就是這個詞。她早就該注意到的,方才在琴山她就有過模糊的感覺,白澤每次說話都恰到好處的合她想法,似乎有一種默契般。若方才只是狐疑,現下從他的口中得到錘定的答案,一時不知該開口還是繼續沉默,糾結得一張臉著實不怎么好看。

白澤見她反應,側過頭很是疑惑般問道:

“這么驚訝?”

你的心事被人全聽了去試試看。

心下是這樣回復,嘴里卻不能真正說出來,人神有別,她知道不能逾矩。

白澤的聲音在此時響起,

“吾落凡后,法力受限,只有原本的二三成,可以說微乎其微,通心術有時會失控,并非吾之本意。但你大可不必介懷,吾會控制。”

說罷看著明顯松口氣的人悠悠補充了句,

“所以吾并未聽到你方才說的那句‘幸好’”。

南宮初若:“......”

“神君乃天人,我自然信得過。”

畢竟沒有哪個神仙如此得閑,特意聽一個凡人的心聲。

隨行的秋嵐不時會看一眼馬車緊閉的車簾,現下公主和那個公子不知是什么情狀,她總覺得公主對那人態度十分不一般,要知道即使是對老皇帝,公主也少有這般恭順的樣子。

轉念一想公主說那人救了她,不知帶回宮去是要如何打算?

馬車之中,南宮初若其實只是在努力適應身邊之人的身份,以及對于今日的奇遇,她需要時間消化。

如此想著,視線胡亂地瞥到他手臂上的血色時不由一驚,眸子微微放大。

“白公子,你的傷……”

白澤似乎方察覺般,手在透出血的衣服上摸了摸,搖頭道:

“不礙事。”

南宮初若卻是看著他的衣裳有些欲言又止,白澤看到后輕笑,

“想問吾為何不用法術自愈?”

看到對方眸中一閃而過的驚異,他移開視線,搖了搖頭,

“吾并未聽到你的心聲,是猜到的罷了。”

南宮初若的心思被看透,張了張嘴,吶吶地說道:

“我只是不習慣……”

白澤擺了擺手,示意他并不在意,只是頗為耐心地解釋道:

“吾在凡間法力微弱,不得輕易動用法術。”

“所以,說吾現下是個凡人,倒也沒有錯。”

南宮初若點頭,

“那便稍微忍耐一下,回宮我便召御醫給你包扎。”

白澤應下后便閉眼假寐,一陣陣的頭暈加上馬車的搖晃著實讓他有些吃不消,只得閉了眼緩解。

凡人的身體,他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陛下回宮了,不知今年的圍獵結果如何。”

“何人能及得上二皇子呢。”

南宮初若一行人走進御園后,遠處當值的侍女不由竊竊私語,討論起秋獵的結果來,正說著其中一個人卻是驚詫地咦道:

“走在公主身邊的是誰?”

另一個宮女看過去,一襲白衣氣質出塵,當即肯定地道:

“定是四皇子。”

之前說話的侍女否定道:

“不對,四皇子那不是在后面么?”

說罷尤恐她們認不清,還加了句,

“與六皇子一同的。”

幾人順她的話看過去,看到走在后面的一如既往一身藍袍之人才驚覺,的確是四皇子,那與公主并肩而行的是何人......?

流言之所以是流言,就因為它不辨真假,對的錯的都會如風一般悄然興起,再飄到各處,從始至終悄無聲息,不知起處,卻總能傳的人盡皆知。

女帝陛下秋獵帶回一個男子,因為沒有人見過,所以流言一個比一個夸大,什么氣質如皎月,錯生芙蓉面,什么神仙下凡,更有甚者說他男女莫辨。

到了晚上時候,流言便傳的玄乎其玄了。秋嵐走進書房,南宮初若伏案處理朝政,因為秋獵擱置的奏折,從他們回宮就馬不停蹄地處理,直到現下也未忙完。不動聲色地看一眼坐在木榻上安靜看書的白澤,走過去將茶放到他面前。

秋嵐跟隨南宮初若的時間久,是知道主子向來不許外人進入書房的,畢竟國政軍事,皆在這書房之中存放。而這位白公子,卻能如此輕易地進來,她不由想到宮中只一下午便傳的沸沸揚揚的流言,神色間就不由有了些欲言又止。

南宮初若處理完手邊最后一本奏折,抬頭便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向后撤了撤身子,輕動酸麻的脖頸,

“見你欲言又止的,要說什么說便是了。”

秋嵐抬頭看她,眼神自白澤身上一掃而過,頷首恭敬道:

“……宮中總少不了流言的,公主自回來也未用飯,奴婢給公主備菜罷。”

南宮初若聞言直接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皺眉看著她,

“什么流言?”

白澤此時也被吸引了注意,視線自書上移開,看向這邊。

秋嵐被他們二人的視線盯的緊張,頭又低了低,小聲回道:

“自公主您回宮到現下不過一會兒工夫,宮中卻已傳開……說公主帶了個極好看的男人回來,留在長歌宮,想收為面首……”

“荒唐!”

南宮初若猛地瞪大了眸子,視線飛快掃過木榻上的人,怒氣將她的聲音都帶的尖利了不少。

秋嵐被她的怒氣嚇到,不由身子一抖,急急告罪,

“公主莫氣,奴婢失言。”

南宮初若眸色陰沉,冷凝的面色中似乎有什么蘊含其中,半響嘆一口氣,

“不是你的錯,是這宮中越來越不像個樣子。既是流言,總要有個源頭。”

她瞇了瞇眼睛,沉聲喊一句,

“影一!”

聲音方落,房中便有一聲輕微的響動,自暗處緩緩走出一個人,到南宮初若面前站定躬身道:

“公主。”

“去查流言是從何處傳出來的,動作小一些,查到立刻帶來見我。”

“是。”

一身黑衣的男子面上冷硬,似乎沒有情緒起伏和表情變化。得到命令就垂首應下,然后如出現時一般將自己隱進黑暗中。若不盯著他,想必此人何時離去都很難察覺。

正因他情緒從不外露,所以沒有人看到他在離開時,眸中一閃而過的詫異。

盛夏之中,就連風也是熱的。耳畔呼嘯著風聲,瓦片被人急速踩過,只發出幾不可查的聲響。奔躍于檐頂上,影一仍忍不住回憶南宮初若叫他名字的瞬間,房中那個男子看過來的視線。他們是只為保護南宮初若的影衛,只聽南宮初若一人差遣,那人剛進宮,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存在。那么他那一眼就說明……他一早便察覺到了自己的位置!

影一面上終于有了些變化,那個人是誰?竟擁有一雙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

這邊書房之中,令人壓抑的沉默持續了有一會兒,秋嵐看看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南宮初若,一句話都不敢多說,默默垂首站在后面。

而率先打破這沉默的,卻是捧了本書一言不發,始終事不關己模樣的白澤,他平淡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吾有一事,尚不明其意。”

南宮初若一驚,回神看了過來,見對方正望著自己,緩緩吐出一句——

“面首……是何意?”

“……”

“……”

一時無言,她竟然忘了這人對凡間幾乎一點都不了解,剛才忐忑于那些污言穢語,現在看來就顯得有點好笑。

清了清嗓子道:

“下人們嘴上松懈,不是什么好聽的,不值當一聽。”

“我已命人將月塢宮收拾出來,今日是不能住的,白公子便在東廂暫住一晚,明日便可住進去。”

白澤聞言也不再作糾結,將書放到身側,點頭道一句,

“多謝。”

南宮初若輕笑,轉身對秋嵐吩咐:

“備膳罷。”

“是。”

二人一同走到內殿,相對坐在桌前。

御膳房一直是將膳食溫著的,以便南宮初若需要時立刻就能上菜。不一會兒秋嵐便領了侍女進來,她們將膳食擺好,又低頭悄聲退下。

秋嵐侍候在側,想來公主中午只吃了些點心,批閱奏折到現在,定然是餓了。偷看一眼靜坐著的白澤,有些忐忑地想著,她們公主沒有其他毛病,就是……

正想著要如何提醒,就見南宮初若拾起筷子在離的最近的盤中伸手就夾了一大片肉,一口塞進嘴里,動作一氣呵成。

秋嵐直想扶額,果然。

公主什么都好,就是這吃相在公主府中養的……豪放了些。

嚼著嘴里鮮美多汁的嫩牛肉,心情無比愉悅,端起手邊的酒盅抿上一口,好菜配好酒,是南宮初若的規矩。雖出身高貴,可她始終認同唯美食美酒不可辜負。若說比起民間信奉的鬼神,她更愿意相信一桌美酒佳肴,要不是真讓她遇到個神仙,誰去相信那些個子虛烏有......

神仙?

總算回過味來,南宮初若猛地抬頭!

不出意料瞥到對面一雙驚詫的眸子,對方正端莊溫雅地坐著,想來是被她一番動作驚到了。

她怎么忘了,這還有個神仙吶。

見飯眼開,比見錢眼開更丟她面子。

“咕……”

也不知嚼沒嚼透,下意識咕咚一聲咽了下去,看著收回視線的白澤干巴巴地問道:

“你不吃么?”

這不是讓你嚇著了么。秋嵐心中腹誹,面上卻乖順的很,上前為兩人添酒。

白澤本欲開口,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拾起筷子探到左手一個小碟中,卻是夾了一塊晶瑩剔透的花凍。

南宮初若此時卻放下筷子,盯著他將東西放進嘴里,輕輕咀嚼品嘗。然后眉宇一松,嘴角勾起一點弧度,一看便知是喜歡的,不知為何她竟松了一口氣。

也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熾熱,白澤抬眼看過來,四目相接,

“怎么不吃了?”

前者還在羞于自己的吃相,一時有些不太想吃,就順著提了個話頭:

“這是鮮花凍,御膳房中一個廚娘拿手的技藝。”

“嗯,味道不錯。”

白澤點頭,贊賞間又夾過一塊。

花凍入口即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甚為冰涼,這樣悶熱的天氣,吃來涼爽舒服。

南宮初若此時已動筷,許是有了之前的教訓,吃相收斂不少。看起來才有了幾分深宮中嬌養出來的公主樣子,如今更是只差一步便登皇位的儲君。

一頓飯吃完,并沒有她想象中的沉悶,也沒有太過拘束壓抑,與神君同桌而食,如此匪夷所思的事,若換做旁人早已嚇得三跪九叩,她竟覺得也沒那么難。

雖是女子之身,骨子里卻有比男子更甚的灑脫。

不過南宮初若倒是有些在意另一點——白澤身前的米飯絲毫未動,整個過程也只是偶爾動下筷子,吃的也是些可有可無的甜點吃食。

二人皆放下筷子后便有侍女進來打掃,從一個接一個的水袖縫隙中,南宮初若打量著對面人淡然平靜的面容,驀地她似乎想到什么,眸子微微睜大,有些恍然——

他方才是為了陪她?

這樣的想法她也只敢自己心中周旋一番,偷眼看向那人時,就不免多了幾分打量。他是神仙啊,會陪她吃飯?還有,他是神仙,需要吃飯?

南宮初若弄不清自己的心思,只從極深的內里處,感覺到絲絲的澀意。像從未沾染過雨露的平靜湖面,驀然滴入綿綿雨水,泛起不大不小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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