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山

狩獵場

待他們趕到琴山已是日頭大了起來，山腳已可見置備的弓箭馬匹，還有一個站如青松的人。

馬車穩穩地停下，南宮初若甫一下馬，那人便迎上來，朝她躬身一拜，

“恭迎陛下。”

急忙伸手扶了他起來，南宮初若輕笑，

“二哥怎這樣見外，快起。”

這位便是重南二王爺南宮漠，先帝賜名永平王。掌兵權，平定外患，守疆拓土。

南宮漠人如其名，不喜交際，性子也淡漠。比之王府，住的更多的反而是軍營，與宮中的兄妹關系不怎么親近。不過……該知道的心中有數，自己的立場也分明就是了。

他身后的男人隨他行禮，南宮初若不由多看了幾眼，她二哥身邊的這位副將，她倒是熟悉的很，也揮手免了禮，

“平身。”

“謝陛下。”

男人恭敬地應下，沉默地退到一邊，目不斜視。

南宮初若皺了皺眉，眼中有什么情緒閃過。

南宮澈與南宮辰也上前，

“二皇兄。”

“二哥。”

南宮漠點頭，看向后者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他們本是一母所出，卻是全然不同的性子。久居軍營少有見面之機，此時見了，才驚覺他已是出長成的少年。

視線落在自始至終不發一言的人身上，他躬身抱拳行過禮道：

“皇兄。”

他垂下的眸中不論是怎樣的情緒，都不會有人看到，南宮焱比他大了幾個月，又是皇后所生，該有的尊卑還是要做到周全，即使他并不多喜歡這個人。

仍是那副傲然模樣，南宮焱將老大的架子拿的甚正，負手點頭，喚了聲二弟。

南宮澈在后面，輕笑拱手，

“二皇兄。”

見寒暄的差不多，南宮初若轉身對隨行的官員說道：

“今日琴山狩獵，不必拘于禮數，拿出自己實力奪魁就是對朕的尊重！”

眾人應和，

“臣等謹遵圣命。”

說罷她看一眼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皇弟，眼中染上笑意，卻是沒有半分放過他的意思，看向南宮漠言道：

“六弟仰慕二哥騎射，今日立了狀子要與二哥比上一比，不知二哥可愿給他一個機會？”

此話一出，南宮皓后背唰地僵直，眼角抽搐，感受到四周或明顯或隱晦地看過來的視線，只覺得無地自容，不敢去看他二哥投過來的視線。

看自己弟弟頭都抬不起來的樣子，南宮漠很有些懷疑，再看到相視而笑不無得意的兩人，他似乎有幾分明了，本著磨練的心思問了一句，

“是么，六弟？”

“哈……哈哈，對。”

南宮皓硬著頭皮應聲，看著他二哥的眼神虛的很，幾乎剛一觸及就要離開，全然不敢多看。

南宮漠不由暗想，本王有這么嚇人么，這小子怎么連自己親哥都怕。

面上卻是嚴肅的很，認真地看著他沒什么熱情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道：

“期待你的表現。”

往往對手的認真是最能激發一個人斗志的，南宮皓的心中不由燃起了一股莫名的火，讓他精神一振，整個人都有了幾分氣勢，

“是！”

萬事俱備，南宮初若揮手，

“各自準備，圍獵開始！”

侍衛將準備好的弓箭和箭筒安置妥當，眾人紛紛上馬，由南宮初若率先沖出去后，一時間鞭揚馬馳，驚起滿林山鳥。

“嗖……”

箭矢破空聲音在耳邊響起，一只奔跑中的三角鹿被擊中后腿，倒在地上動彈不得。手中箭還未離弦的男子驚詫回頭，便見眉目英挺笑的爽朗的男人騎馬向這里踱過來，口中朗聲說著，

“林兄如此猶豫，如何射的中。”

林昱對來人笑了笑，語氣中帶了幾分欣喜，

“秦兄！”

秦渚懷走到他身邊，瞥一眼他的筐子，果然空空如也，向后招手，從負責撿拾獵物的侍衛手中取了幾只肥碩些的，放進林昱的里面。

“這不合規矩。”

林昱忙擺手拒絕讓他拿走，秦渚懷不由暗道，文人難不成都這樣死板？嘴上卻中規中矩地勸道：

“你不說誰人知道？況且就算你是文臣，若筐中羞澀，可沒人夸贊你溫雅仁心，不想被同僚笑話就拿著。”

林昱想了想，松口應下，慚愧地笑笑，

“我是不擅長這些的。”

秦渚懷看他，文文弱弱的，一看就不是會射箭的，他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他稱兄道弟了。雖然他們一同被南宮初若提拔上來，算是同窗，但文武兩條路，各通一邊天，總歸難有交集。

怎么話說的來著——文看武粗，武嫌文弱。他們兩個怎的就這般不一樣，分明林昱和他印象中的酸腐秀才差不了多少，自己竟然愿意與他結交。嘴上不管心中如何腹誹，大手一揮，爽快地說道：

“不會還怕學么，我教你！”

說著腳下用力，輕身一躍便到了對方的馬上，林昱不由驚呼，

“啊！”

“閉嘴，好好看著！”

秦渚懷雷厲風行，尤其是自己拿手的東西，底氣更是壯的十成。輕喝一聲雙手已然搭到林昱的弓上，感受到他僵直緊繃的手臂，循循引導，

“放松，手臂打直。”

林昱打起精神，試著放松下自己握弓就忍不住緊張的手臂，秦渚懷點頭，將他的手臂推到一個方向，又說道：

“舉弓就要瞄準獵物，有了目標才去搭箭，扣弦的手指不要過緊，會讓箭不能在你所想的第一時間射出，同時又不能太松，脫弦就更難看了。”

說著將他的肩掰直，將弓調整到與視線平齊的位置，在一只顏色靚麗的野雞招搖地從不遠處草叢中走出來時，秦渚懷搭上林昱的手，為他找準方位，輕聲喝道：

“放箭！”

“嗖！”

弦上之箭應聲而出，隨即便是撲棱棱的響聲，那箭射到了野雞的一邊翅膀，箭力將它帶倒在地上，一陣掙扎撲騰，揚起一片飛塵。

“不錯。”

秦渚懷贊道。

林昱看著被侍衛撿起的野雞，有些發愣，被秦渚懷拍了拍才回過神，不由粲然一笑，對身后的人道：

“多謝。”

在他的肩上稍一借力回到自己的馬上，看他樣子便能猜到這應是他第一次射中，秦渚懷好笑地說道：

“林兄天資聰穎，我這個師傅當的著實不過癮。”

林昱舉了舉手中的弓，

“那就勞煩秦師傅一道，多多指點。”

“駕！”

兩位由南宮初若親選的年輕朝官，并肩向更深的林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