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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盛典

  • 淚落浮生三千塵
  • 小霧煮青梅
  • 4249字
  • 2020-05-18 21:56:38

天光初亮,殿中尚是昏暗的,只依稀可見窗外的朦朧微光。南宮初若緩緩睜開眼,在四周一片黑暗中,那雙眸子異常有神,全然不是剛睡醒的樣子。

“呼……”

長長吐出一口氣,她確然一夜未眠,有太多情緒困擾得她輾轉反側。對于登基大典的擔憂,又包含了微妙的期待,對白澤所言的熾熱希冀,對自己能否管理一個大國的自問。

雖心知身旁有白澤,可她現下的處境登基又豈是如此容易?

“吾所希望的,是給你一個舉世無雙的盛典。”

驀然耳邊又響起白澤夏風般溫熱的聲音,心中如寒田投火種,霎時燒的熾熱濃烈。

眼中的光越發堅定,她起身掀開床幔,緩步走到窗前,輕輕打開一條縫隙。看著自極遠之處泛起的魚白,仿若黑暗被無聲溫柔地撕破,露出的卻不知表里。

靜靜站在窗邊看著天色大亮,才走到床前朗聲喚道:

“秋嵐!”

殿門應聲而開,秋嵐自外面走進來,南宮初若的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平淡的吐出一句,

“更衣。”

雙手伸展任秋嵐將暗紅冕服一點點穿戴身上并仔細整理撫平,直到沒有一絲紕漏方站起身,走到她身后站定。

側目從立在一旁的儀容鏡中看自己,暗紅長袍曳地,金線繡龍紋于其上,那龍鱗片粒粒分明浮出衣底,栩栩如生的仿佛游于紅云中,久久不肯離去。

即便發髻未束,也有了一種凌然的氣勢,只是看著就讓人仰止。

衣裳當真是裝點人的好東西,原來父皇那些不怒自威的氣勢大半是那身玄龍袍撐出來的。

坐在梳妝鏡前,她沒有看秋嵐是如何將她一頭烏發盤成怎樣精妙的發髻,也沒有看自己臉上飾了怎樣的妝,就輕輕閉著眼,任思緒飄然游走,直到秋嵐輕聲喚了一句,

“陛下。”

南宮初若睜眼,眸中卻平添幾分訝色——

柳眉被特意勾畫過,整個人多了剛氣少了女子柔情,眼上不知被秋嵐涂了什么,隱約可見與衣裳極為相配的暗紅。兩頰淺淡之色她倒是認識,喚作胭脂,確然給自己增了不少氣色。

南宮初若緩緩伸手,從雕花小盒中取了唇紙,在水盞上轉腕輕輕一掃,唇紙洇濕,放到唇上用力一抿,粉色立時染了朱紅。

待這顏色點染上后,妝容才算成了,這樣看去,任何人都不能再認為站在面前的,是一個只會女紅琴瑟的府中公主。英姿颯爽,氣勢十足!

聽著耳邊秋嵐的那聲稱呼,不由勾唇一笑,極為清淺的應了一聲,

“嗯。”

待秋嵐走到殿前打開門,南宮初若起身一步步走出去,陽光入眼的時候一個人影也恍然闖進她的眼中……月白衣袍,長身而立。

她微揚下頜,一手揮袖負于身后,發髻上探出的冕旒隨她步伐晃亂,一下下搖出光影。可她還是從透著光的珠子之間看著那人,腳跟落地又抬起,如踩著樂師手下一個乏味的單音般,平緩地走到園中負手站立的白澤身前。

后者早已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此時不由微微勾唇道:

“柔中帶鋼,不怒自威,頗有幾分君主的樣子。”

南宮初若朱唇綻開一個笑容,露出瑩瑩皓齒,隔了珠簾望進他的眸子,眉眼帶笑,

“多謝神君夸獎。”

“心自坦蕩,方無破綻。你只需用這份氣勢面對天下,其他的都交給吾便是。”

白澤的聲音清淺,一時因他的話而怔愣的南宮初若倒是不由疑惑了……這人是如何以如此公事公辦的語氣說出這樣讓人誤解的話來,憑白讓她,心動。

“好……”

朝陽殿外,廣闊可容數萬人的廣場之上,朝臣分站兩側,冗長的隊伍著實壯大。

此時廣場之上正響起他們的交談之聲,

“這突然召開登基大典是怎么回事?”

一個而立之年的朝官壓低了嗓子與周圍幾個同僚說道。

“未得民心,如何能登基啊……”

與他同站一處的男人語氣頗為唏噓,仿佛在說南宮初若所為是孩童間的玩鬧,毫無道理可言。

“朝堂之中對陛下的贊同者至多不過半數,外無民心,內有大皇子的黨羽,此時登基定然會被他們阻攔。”

聽著四下瑣碎嘈雜的議論之聲,林昱皺眉對站在他身側的人說道。

秦渚懷此時正站在空地上,聽了他的話默然點頭,他也想不通南宮初若是要做什么,可是有何打算,總之,現下所有人都不認為她選擇的時機是正確的。

抬眼瞥到遠處緩緩走來的人,他快步走到隊伍之中,四周一時安靜下來。

月臺上早已等候多時的南宮辰在看到款步走過來的人時不禁微微勾了勾嘴角,步伐堅定,周身氣勢凌厲,確實有父皇的影子。

在看到南宮初若身后的白澤時眸中微訝,若兒這是打算開誠布公,正式將白公子介紹給所有人。

想著,在二人走近后,對與他站在同列的白澤輕輕點頭。

側目注意到南宮焱臉色陰沉地站著,他定然不會任何行動都沒有輕易就讓若兒即位。想著不由皺了眉頭,不無擔憂地看向白澤,后者只點了點頭,神色自若,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這人是從何處而來的自信?南宮辰想不通,可以現下形勢,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月臺前首站定,南宮初若俯視云龍浮雕之下的群臣,揮袖揚聲說道:

“我南宮初若奉旨承襲大統,今行登基大典,諸位若有異議,大可面諫上來。若是沒有,登基大典即刻舉行!”

南宮焱的眸子一縮,不動聲色地瞇眼看向下面的人。一陣鴉雀無聲之后,右列一人站出。脊背筆直,毫無畏懼地站到隊列之外。

“陛下三思……”

南宮初若瞇眼,

“大將軍有話說?”

所謂勇出于氣,重南的鎮國大將軍唐秋正,在她二哥有如今威望之前,就是一代良將,現下手中仍有兵權。其子唐夜又是南宮漠身邊的副將,可謂將門之家,在京城影響不可謂不大。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是大皇子一派。

南宮初若緊緊盯著他,對方不卑不亢,拱手說道:

“化山水患已有月余,至今未找到良策,百姓本有怨言,加之京城議論紛紛,臣愚見,現下不是最佳時機,望陛下三思。”

從來都是有人出頭便會有附和者,既然已經有人做了第一個,他們便會蜂擁而上。

一個接一個的人站出來,說的無非就是那么些話,總之就是在告訴她女子不能掌國,難堪重任,百姓不認,天下不從。

紛亂的諫言擾人不已,白澤倒是注意到了一個字眼——化山水患。想到曾在書房中見過的,唯獨被南宮初若放在外面的折冊,讓她苦思無計的應就是這事了。

“吾教你的御水之術,練的如何?”

低聲問身旁見他五姐被人壓制,遲遲不能開始大典而面露惱色的南宮皓道。

“嗯?尚……尚只可凝一個小,小水珠。”

不防他這樣一問南宮皓發出一個疑惑的音節,隨即便明白磕磕絆絆地回答。

他這幾日一直勤加練習,卻怎么也不見長進,費好大勁也只能凝水成珠,還是個小水珠。他師傅問起一時覺得丟臉,說話也不那么利索。

白澤點頭,自廣袖中取出白玉酒瓶,拔開封瓶的蓋子,抬眼看向一頭霧水的南宮皓,

“從這瓶中取一滴出來。”

南宮辰一直注意著他的動靜,見他從袖中取了一件物事,又與皇弟竊竊私語起來,不由皺了眉頭。若兒被人打壓,若此番登基不成,日后只怕更加無人支持,逼宮易主都有可能,這人竟至今沒有動作。

南宮皓不知師傅此舉何意,但尊師重道的概念還是有的。猶豫著將手上運力,屏息自白玉瓶底漸漸上移,至瓶口處時,便有一滴指尖大小的酒露浮了上來,見此他不由面露喜色。

白澤勾唇,

“很好。”

兩指合并迅速向其中注入一絲法力,那酒露倏然飛向天空,乍然化作水霧散開。

眼神示意南宮皓不要聲張,白澤不動聲色收起酒瓶,瞥一眼祭天銅鼎另一側滿眼看著臺下眾人為難南宮初若,而面露得意欣喜的人。現下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南宮初若身上,他們刻意放輕的動作,絲毫引不起任何注意。

能引起眾人注意的,是隨后而至的漫天香氣。余味悠長,醉人醉心。

鼻間嗅到這味道時,南宮初若眸間一閃,壓抑住自己想要回頭看過去的念頭,本因被人當眾為難而煩躁的心,驀然安寧下來。

不待眾人想明白這是什么味道,忽然一陣狂風刮來,原本明媚的天色也陡然陰暗下去,風沙走地吹得衣袍緊緊貼在身上,幡旗獵獵,一時間昏暗如日暮。

白澤在風中抬頭望向遠處,心中暗道:鼻子夠靈的。

“那是……什么……!”

“快看天上!”

“啊……!是鳥!”

不知是誰的一聲呼喊讓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天上,驚嘆,抽氣,議論之聲此起彼伏。被狂風卷著更是嘈雜,在如此眾人驚疑之時倒極為應景。

隨之抬起頭的南宮辰在看到那只體型碩大,仿佛裹挾了天邊烏云而來的赤鳥時,不由睜大了眸子。與他同樣的還有南宮皓,本吵嚷著要見鳳凰的人現下卻是一句話都不說,只瞠目結舌地愣怔著。

待那若隱若現的鳥身越發近了,所有人才看清,那是一只通身赤紅雙足金色的巨鳥。

有見識廣泛些的人在那鳥飛過來后忽地瞪大了眼睛,驚詫到嘶啞的嗓音喊道:

“這是鳳凰!”

眾人隨這一聲叫喊才恍然,這時赤鳥已然飛到將與宮闕同高,在地上之人身下打上重重的陰影。

南宮焱此時臉色陰沉到幾乎滴出墨來,這是怎么回事?鳳凰不是傳說里的么?世上竟真有其物?

他將牙咬地吱吱作響的原因倒不是因為見到了鳳凰,而是他知道,鳳凰乃祥瑞之獸……出則有賢主!

他正想著,那鳳凰倏然展翅,壓得極低的烏云就在它展翅之間,如同被熔巖從內灼化一般,裂出一道道透著金光的裂痕。在它一聲長嘯之中,驀地散開,如霧氣緩緩散去。

一時天光重現,比之前更加耀目,空中鋪開一層赤金的光芒,落在鳳凰的羽毛上,熠熠生輝。

眾人正自顧自驚訝之時,半空中的龐然大物竟一飛而起,翩然起舞!尾后鳳翎輕搖曼曳,拖出赤紅流光。

南宮初若被迷住了眼睛,直直看著空中,耳邊驀然響起一道輕柔至極的聲音,

“天定賢君,有鳳來儀,這舞本就是給你的。”

側目看去,白澤正站在自己身后微笑著看她。愣怔片刻,南宮初若恍然一笑。

只見空中飄落下星芒,狀若羽毛,卻沒有實體,紛紛揚揚如雪般落下,在眾人周身閃爍著消失。

鳳儀舞畢,所有人共同見證了即使許多年后,朝代更迭,山綠山白,都被廣為傳道的一幕。

赤鳳傾身而下,尾翎幾乎掃過紛紛讓開的朝臣面頰,濃密的羽毛隨風而動,停在月臺之首南宮初若的面前,尖喙張開發出一聲低鳴,一根金色的光羽緩緩落入她的額間。倏然融進皮膚,只留下淺淺的印記。

而后那鳳凰便一沖而上,直入云霄,身影在云間明滅幾下,便消失不見。

赤紅的星芒也緩緩散去,場上風平日暖,仿佛那赤鳥沒有出現過,能印證方才驚世駭俗之情境的,只有南宮初若額間的淺金之色。

深深吐一口氣,南宮初若揮袖負手,看向下面仍未從方才的奇景中回過神的眾人。頃刻之間,群臣跪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浪回響,振動天地。

南宮初若揚首,在一聲一聲叩拜中朗聲道一句,

“平身!”

白澤在后面看著這樣的場景,如他想象的一般無二,平淡的臉上露出些欣喜之色。他身側有一個人一直在打量著他——此時南宮辰心中大石落地,身心皆釋然輕松起來。

南宮焱瞪著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臺下跪拜的眾人,聲浪震得他耳朵發痛,卻仍不能喚回他的思緒,這皇位就這樣,被一個女子奪了去!

一雙眼睛看向南宮初若,滿滿的恨意流淌在他眸中幽暗的浪濤間。

而月臺之下群臣之首站著的傅辭看著臺上意氣風發的女子,本平和的臉上在看到她身后站著的白澤時,不易察覺地皺了眉。

今日之事很快便傳遍京城,百姓沒有見到鳳凰降世的奇景,卻也津津樂道,多么夸大的說法經他們嘴皮子一磨,都能像模像樣出來幾分道理。鳳凰現世為新君賀禮的故事,后世流傳經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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