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樣突然想起一年前還在學校的時候發生的一件事——一個人民教師把她們學校附屬醫院的一個女醫生給捅了。事情大概是那男人帶著自己家的孩子到附屬醫院看病，醫生診斷說是手足口病，那男人看自己的孩子每天都很疼，就問醫生能不能用他在百度上查的方法進行治療，醫生沒有答應，然后第二天那個男人就在停車場拿著水果刀一刀捅進了那個女醫生的身體里，女醫生流著血拼命上了樓，因為失血過多，倒在了樓梯口，被同事發現，才得到救治。

這樣的事并不少見，但讓李小樣覺得驚訝的是，警察去調查那個男人，他的職業竟然是一名人民教師，而周圍的鄰居、同事和親戚沒有一個不說他性格溫和，待人和善。她記得因為這件事，醫患關系一度再上熱搜，她當時翻看事件下面的評論，還真的是牛鬼蛇神什么都有，竟然還有讓醫生反思一下的，著實可笑。

“想什么呢？”李小樣已經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了，也不說話，也不動，夏雪看不下去了，過來扒拉她一下。

“夏雪，真給我嚇壞了。”夏雪知道李小樣說的是門診的那件事，立刻安慰道：“沒事的，畢竟是少數，再說了都過去這么多天了，沒事的啊。”

“不是，我覺得太寒心了，不是嗎，醫生辛辛苦苦救人命，反過來還要為自己的生命安全擔心。”李小樣皺緊了眉頭。

“可不是，醫護工作者簡直太難了，還說呢，我在門診的時候人家一看我帶著實習生的牌子，理不理我。而且咱們現在還不能直接考檢驗醫生師了……”

李小樣從來沒和夏雪討論過這類問題，一般情況下都是閑聊，現在提起來了，突然轉變話題也太突兀了。

“沒辦法，不上不下地最難受了，現在有多少人是用著人朝前，用不著人朝后啊。都是一時地熱度，用到醫生了，尊敬，崇拜各種各樣花里胡哨地詞都來了，用不到了就能詆毀和傷害。太現實了。”

“我也是這么覺得，還有偏見也挺害人地。那天我去門診收血，路過走廊的時候，聽一個老人跟他旁邊的一個小年輕說以后要做醫生就做整個醫院里面掙錢最多，干活最少的，我余光都看不上他們，想的真美。”夏雪有些義憤填膺。

“可不得，他們把老祖宗的名言都忘了！”李小樣不喜歡嚴肅的氛圍，說說地就開始不正經，擠眉弄眼地說。

“老祖宗？啥名言？”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晚餐和早餐啊。”李小樣搞笑地說。

“哈哈哈哈哈……”兩個人又開始哈哈大笑。

晚上睡覺之前，夏雪推開李小樣屋地門，趴到她身邊問：“主任和我說明天要聚餐。”

“啊？為啥？”經過上次聚餐，李小樣好像對這兩個字過敏：聚餐=一起吃飯=十分尷尬。

“這不是元旦了嘛！”夏雪有時候覺得李小樣挺明白的，有時候覺得她上班都上糊涂了，整個人就是一個機器人，從來不遲到不早退，不偷班，后來問過她，她才明白，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至于為啥不敢偷懶，誰也不知道。

“哦呦，天啊。我不想去，明天上午我要去問問是哪個老師夜班，我可以陪他一起上一會兒夜班。”

“哎呀，你真的是，總要交際不是，人際交往占情商的一半，你這一下一半就沒了，你再努力，人家看不見，到最后走的時候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誰，多冤枉。”李小樣承認夏雪說得對，但是她覺得她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

“再說吧，再說吧。”

第二天門診排班表一看，李小樣立刻開心地給夏雪發了一條消息：“哈哈哈哈，太好了，今晚溫老師夜班。”

“我滴天啊……”夏雪發了一個服氣的表情。

快到中午休息了，李小樣把手上的活干完，進里屋站在溫老師身邊問：“老師，今天晚上是你的夜班啊！”

“嗯，咋著，你想跟我上夜班？”

“嗯嗯嗯……”李小樣瘋狂點頭。

“為啥呀？”

“嘿嘿，今天晚上不是要聚餐嗎，然后我不想去。”李小樣如實說。

“哎呀，這有啥的，你吃你的唄，為啥不去呀。”

李小樣點了點頭，覺得溫老師說的是一個好辦法，不知道怎么說話就不要說，不想管那些人際交往的事情還不能吃東西嘛。

晚上科里訂了很遠地方的一個酒店聚餐，她們四個實習生又是做的一個老師的車，只不過這次和老師已經熟悉了，尷尬少了點。

一頓飯愣是吃了兩個小時，出來的時候夏雪渾身酒味，李小樣直對她豎大拇指：“你也太厲害了吧。我的天，如魚得水，在下甘拜下風。”

“你一點都沒喝啊？”夏雪口齒清楚，說話字正腔圓，完全不像是喝了很多酒的樣子。

李小樣：得，這是酒量又增加了。

“沒喝，你喝這么多酒，一會兒我先送你回家。”李小樣從醫院走酒盤算好了，等吃完飯再回去一趟。

“你干啥去？”

“我把剩下東西給放到科里，順便給溫老師帶點吃的，一大群人都聚餐，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上夜班，有點不好。”李小樣拉著夏雪往家走，夏雪突然停住說：“我也去。”

李小樣看她的樣子沒啥事，拗不過她，也就點了點頭，去了趟水果店，又在路邊買了一串冰糖葫蘆，對于李小樣來說冰糖葫蘆可算是好東西，酸酸甜甜的，感覺吃一口，心情頓時能變好。

“買完了？”夏雪拎著聚餐時剩下得菜在外面等了半天，李小樣才出來，要不是太冷了，她都要睡著了。

“走吧。”

進到醫院里面，一樓都已經黑透了，李小樣太感謝夏雪能陪她過來了，要不然還沒有到電梯口她就得被活活嚇死。

和溫老師待了一會兒，她們倆就回家了，李小樣剛躺到床上，就聽到夏雪那屋有哭聲，李小樣嘆了口氣，打開了微博：“樹洞先生，似乎每個人都有心事，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而我，很幸運，因為再大再小得事，都能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