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去儀器那里看之前特地看過那人的試紙結果——不是兩條桿。

“這個還是要等結果出來，然后你拿著去找給你開單子的醫生看才能確認。”李小樣說著最標準的回答。

那人表示理解但還是抱有極大的期望：“不是，大夫，我覺得我懷孕了，我都兩個月沒有來月經了。”

是個人都不難看出那人對懷孕這件事的期望。李小樣突然覺得異常諷刺，對比昨天的那個姑娘和現在站在她眼前的這個姐姐，一個害怕，一個期待；一個拒絕，一個盼望；拒絕的來了，而心心念念盼望很久的卻愿望落空。這就是老一輩人口中的不圓滿，人生的遺憾。

“對，你先坐著等一會兒吧。一會兒結果出來了給你打出來。”夏雪對那人說到，她說完那人才放過了李小樣，夏雪拉著她進去，問她說：“沒懷孕嗎？”

李小樣搖了搖頭，夏雪也露出了遺憾的眼神，下一秒就跟李小樣說：“那就別和她說太多，最后的結果不是她想的那樣，人家再怪你。一會兒老師審完了，結果我給送出去吧。”

李小樣“嗯”了一聲，十分感謝夏雪。轉念一想剛才夏雪的話“人家再怪你”，頓時覺得有些好笑，不是因為夏雪說的話好笑，而是因為現在的醫患關系已經到這種戰戰兢兢的地步了好笑。坐到電腦面前就發了一個朋友圈：當人被迫有了惡意……

“李老師，這人沒懷孕是吧？”男李老師坐在免疫組的電腦面前審核結果，李小樣看著電腦上那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的測試數值在正常范圍，根本沒有一點懷孕的跡象，但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這懷啥孕啊。給人打出來吧。”男李老師審完結果就走到生化組那邊去了，李小樣深呼吸了一下，覺得十分疲憊。

結果是夏雪送出去的，她回來說那人還問她這結果的意思，她直接就跟人家說讓人家去找醫生。

那人走之后，李小樣一直坐在免疫組電腦前面看書，一直到夏雪喊李老師去看血涂片（血常規檢測出有些異常的血樣，需要涂片用顯微鏡來觀察各類細胞形態。），她才和張彤張楠一起湊了過去。

“嗯，確實是有問題的，這里面白細胞太多了。你看的沒錯。”男李老師稱贊夏雪道。說完又讓她們都看看，正當大家要回到自己的位置的時候，李老師突然說：“看的是不錯，但是你這涂片太厚啊！”

夏雪一下子就臉紅了，李小樣也是。她們的學校應該是晉中最“紅色”的一所學校了，還在用水票和洗衣票不說，褪色又蛻皮的墻上都是歲月的痕跡。在前校長下臺之前，學校一直處于很貧困的狀態，教學資源也一直不那么充沛，記得上涂片這節課的時候，用的是兩張普通的玻璃片，因為玻璃片上有毛碴，所以刮出來就算是形狀對了，也有毛刺，是不合格的，眾人們只好把其中一張玻璃片放到大理石的窗臺上或者地上打磨，直到磨得沒有毛碴，她們考試就是這么過的，考完了還要把玻璃片收回去，說是下一屆還要用。

李小樣湊近了夏雪說：“沒事，等下午沒事的時候，咱們再練練。”夏雪點了點頭。

“主任！”夏雪突然叫了一聲，李小樣瞬間抬起了頭，然后又迅速地低下了頭。雖然每天下午主任幾乎都在，但都是去開會，直到她們下班了才回來，今天似乎回來早了。

“嗯，你們下班的時候把科里的地拖一下。”陳主任交代道，夏雪“嗯”了一聲，李小樣低著頭默不作聲，活兒她是一定不會少干的，但還是那句話，領導還是盡量少接觸的。要是她這個想法讓她閨蜜知道了又該說她不合群了，但她一直都覺得合群這個詞很難定義。

在更衣室脫了白大褂，李小樣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拽著夏雪直接奔向水果店，對于她來說圣女果是個能治愈的水果。

“謝謝，結賬！”李小樣把手里的圣女果遞給收銀臺，手機在口袋里響了。

“下班了嗎？”張同學發來消息，她笑了一下回到：“是定鬧鐘了嗎？剛下班！”

“累嗎？”

“每天都差不多。”李小樣輕嘆了一口氣：累得不是身體，是心啊。

“我知道了！”張同學發了一段語音，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可惜李小樣就聽了個開頭。

“給！慢走，歡迎下次光臨。”收銀打斷了李小樣。

“謝謝！”在一邊等著夏雪稱完，兩個人才一起走了出去。

夏雪看李小樣過馬路的時候還在看手機，提醒道：“樣兒，回家再看吧，危險。”

李小樣聽話地把手機放到了口袋里，快跑了幾步跟上夏雪說：“知道了，今天想吃什么？”

兩個人突然在如園門口定住了，然后異口同聲地說：“麻辣燙！”說完齊聲笑了。

“那不做了，點外賣。”夏雪高興地說。李小樣重重地應了一聲。

剛到家，李小樣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是電話，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李小樣才把電話接起來：“喂！”

“班長！你咋突然不回消息了？”張同學說話聲音不大不小，坐在旁邊的夏雪能聽個大概。

“沒有，剛才走路來著，剛到家。”

“昂，我早上沒回你，就是想晚上打電話跟你說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在李小樣的印象里應該是第一次聽到張同學這么正經的說話，愣了一下臉色微紅說：“哦。沒什么事我掛了。”說完都沒等人家說啥就掛斷了電話。

夏雪看李小樣十分不對勁，一本正經坐直了和她說：“樣兒，你以前喜歡他？”

夏雪問得直白，李小樣絲毫不猶豫地說：“以前不知道，現在當然不。”夏雪的表情顯然沒有明白這句話，李小樣笑了一下解釋道：“以前還不知道喜不喜歡的時候，他就走了，現在我當然喜歡我們家小付哥哥。”

“但是我感覺，你別生氣啊，樣兒，我覺得你那個同學對你不一般。”夏雪聽張同學打電話的語氣就能聽得出來。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放心吧，嫂子，我心里只有我們家小付，對他吧，可能因為我以前妄想改變他的命運沒有做到，現在依舊想修復一下當時的責任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