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雨過天晴,金色的朝陽越過樹葉,灑到了男人沉睡的臉上。
蘇澈是被痛醒的。
沒有了藥,又受了涼,他的雙腿泛起劇烈的疼。
他攥緊左拳,手背青筋暴起,坐了起來,隱忍的聲音低沉而嘶啞。
墻角邊,沒有了那個小姑娘的身影。
樹林里充盈著婉轉(zhuǎn)的鳥叫,嘰嘰喳喳的為新的一天高歌。
蘇澈收回視線,看向樹上的黃鸝鳥,他眼中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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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棵棵婆娑盤曲的樹,溫黎書背著一個碎花包,踢開腳邊的雜草,拿著兩個饅頭和一瓶水跑向橋洞。
“蘇澈!”
小姑娘清脆嘹亮的聲音響起,灌進(jìn)蘇澈耳中,變成了婉轉(zhuǎn)柔和的細(xì)語。
蘇澈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他抬眸看去,黝黑的眸瞬間燃起了點(diǎn)點(diǎn)微光。
“艾瑪,這樹林草真多,”溫黎書低頭躲著扎人腳腕的雜草,長發(fā)傾斜在肩頭,隨微風(fēng)飄揚(yáng)在空中,她炫耀的晃著饅頭,“你看我?guī)砹耸裁囱剑俊?
她一路小跑來到他身邊,白皙的腳腕被雜草劃破了幾道口子。
溫黎書蹲下,去仰視蘇澈,給予他理解和尊重。
她笑著將饅頭和水遞給蘇澈:“這兩個饅頭還是熱的呢,給,你快吃吧。”
蘇澈沒有接,只靜靜地看著她。
知了聲一聲接一聲,盛夏的清晨,溫黎書便這么跌跌撞撞的闖了進(jìn)來,攪動了他心底的那潭死水。
“我吃過了,真吃過了,”溫黎書將饅頭塞到他的手里,為他擰開礦泉水瓶,“早上我去附近逛了逛,不遠(yuǎn)處是有個小村落的,雖然交通不發(fā)達(dá),但那里的人不錯,我吃了很多呢。”
他還是不說話,眸子漆黑。
溫黎書蹙眉,有點(diǎn)看不透他:“饅頭雖然吃起來沒味道,但總歸比沒有好對不對?”
她一直舉著礦泉水,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發(fā)什么呆呢,你快吃,吃完我?guī)闳ツ莻€小村子。”
蘇澈低下頭,撕了塊饅頭填進(jìn)嘴里,慢慢嚼著:“背著我不累嗎?”
“不累。”
他靜靜看著自己手里的饅頭。
“喝水,”她將礦泉水塞進(jìn)他手里,翻出碎花包里面的一個小毯子,蓋到了他的腿上,“你的腿還沒好,可別著了涼,昨天下了雨,腿疼不疼?”
你的腿還沒好,而不是,你的腿是殘疾。
“不疼,”他嚼的動作越來越慢,嘴里的饅頭忽然就咽不下去了,喉間涌上苦澀,“謝謝。”
“害,跟我客氣什么,”她干脆坐在他旁邊,抱著膝蓋說話,“饅頭是一個大嬸剛蒸好的,你知道我吃了幾個嗎?”
“幾個?”
“四個,我也是醉了。”
蘇澈靠著墻看她,唇邊扯起蒼白的笑:“你是真怕自己嫁出去。”
溫黎書滿不在意的“切”了一聲,語調(diào)輕快:“咱倆本來是一人三個的,但是我在路上沒忍住,吃掉了一個你的。”
蘇澈能聯(lián)想到這丫頭在路上啃饅頭的畫面。
“那個大嬸的兒子是個木匠,看起來倒挺和善,還說要給你做一個輪椅先用著。”
“嗯。”
蘇澈喝了口水,看向她被劃破的腳腕,問:“疼嗎?”
溫黎書這才注意到腳腕上面的小劃痕,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這點(diǎn)劃痕,比起昨天那驚險的一幕幕,小巫見大巫嘛。”
“心態(tài)不錯。”
“可不咋地,我要是心態(tài)炸了,咱倆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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