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檀也愣住了，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怪不得他會有那暗殿里才有的東西。

“這是我的曾孫，他誤闖此地，還請您放他一馬，不要計較。剛才的舉動實屬無奈。”魑魅很是客氣，不止因為她現在沒有法力護體，也因為這是對方的地盤，而且據她判斷按照對方這人的性格，倒也算不得是個世間人認定的壞人。

小女孩倒是并不在意，“無所謂，不過是脫去一件凡人“衣服”而已，而且。”

“其實我最喜歡你的故事。我說出的話必不食言，我會為你餞行，送你去渡奈何橋。”

“不，我不需要，只要你把這人還給我就行了，我…”魑魅思考一下該怎么才能恰當的回答對方，“還沒到時間。”

檀檀很是驚訝來人居然有好事都拒絕接受，這可是老板難得的獎賞。

不過更讓檀檀意外的是，老板居然沒有因為來人不識抬舉的舉動而生氣，而只是像是突然抱著玩味一樣的想逗逗對方。

“我為什么要答應你的要求，這里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小女孩雖然看著不大，只有個十五六歲的樣子，但說話的語氣和態度上看卻一點也沒有這個年紀的樣子。反倒是像個成年人。

但那駝背老頭也并不沒有因此而服軟，“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頭無奈何。奈何老板，這里只度亡魂，又何必強留一個沒有任何用處的凡人呢。況且，他還陽壽未盡，如若您硬要留他，對您并沒有好處，這點你應該明白的。”老頭態度謙虛，并沒有因為對方看著年輕而不把她放在眼里。

當然，如果只是用膚淺的表面判斷一個住在生死交界處的“酒樓老板”，這行為往往是致命的。

“老板，不如我們各退一步。”老頭模樣的魑魅拿出收在懷里的另外一個瓷瓶，遞給對方，途中還能聽見里面有東西碰撞瓶壁的脆響。

在老板的示意下，檀檀好奇的接過來放在耳側，不由面色一變，趕忙遞給老板，又在老板身邊低聲快速說了幾句。

見那老板也很是驚訝，她萬萬沒想到對方僅能有這種好東西。那是一種叫蠱魂的寶物，可以讓任何靈魂為之蠱惑，有魅惑眾生的能力，這東西已經失傳千年，沒人再見過。

而之所以能辨別是那東西，全憑因為這寶物有個特征，雖然它只是一種蠱蟲，但它可以聽見并發出任何鬼魅妖物和尋常人類內心深處的聲音，它知道所有人心中最為畏懼的事物和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好東西并沒多少了，魑魅也是在極偶爾的情況下才得到的這僅有的一枚而已，剛才席間魑魅之所以不吃那些菜，便是因為聽見了對方的心聲，那些菜是給往生者吃的，如果一般妖物或者人吃了，并無好處甚至會法力盡失。所以，如果不是以防萬一，她是不愿意把蠱魂交給對方的，雖然她沒有心也并不怕對方能探知出自己心底深處的秘密。

看著魑魅一臉認真，對面的小女孩反倒是笑了起來。“你不會真覺得我是想威脅你吧。”說罷把東西扔了回來，魑魅反應很快，一下就接住了對方突然之間拋回來的瓷瓶。

魑魅眼神里都是疑惑，沒想到對方會不為所動，這可是極好的寶貝。

那人解釋道，“無功不受祿，我又沒幫你什么。再說了，我平常也是很少出去為別人送行的。”說到這兒老板停頓住，眼里像浮現出什么景象來，她想起自己已經有很久不曾踏出這里一步了，她都不太能記起外面是什么樣子。只是，她不是不想常出去轉轉，而是有苦衷，她不能離酒樓太遠。

“你帶他走吧。”老板突然的決定讓魑魅和老板身邊的檀檀俱是一愣。尤其是檀檀，“老板，您真的愿意…”

“快走吧，別等我反悔。到時候你們想走都來不及了。”說著那年輕女孩容貌的老板背過身去，似是等對方趕緊趁她沒改變注意快速離開。

魑魅也是果斷，當下把那年輕男子抗在肩頭準備離開。

“老板，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后必當歸還，我說到算到。”說完就不再回頭，點燃起油燈，重新進入茫茫大霧之中。

門口小二和檀檀都沒想到往常對陌生人很是冷淡無情的老板如今這么有人性，不僅沒為難對方，反倒是眼睜睜看著老頭把那男子毫發無損的帶走，他們心里都生出千萬個不可置信。

路上，這年輕男子已經徹底清醒，他本想跟在客人后面逃出去，但無奈在某處被逐漸產生的大霧迷了眼，后來看見唯一燈火通明的酒樓還有那些怪人，再后來的事他就記不得了。不過好在他一醒來就看見熟悉的阿叔。

“阿叔，這些人都是什么東西變的？”此時的他已經能夠自己行走。

魑魅斥責他，“臭小子不得無禮。他們曾都和你一樣。”

“哦哦，…好。他們竟然和我一樣是人？”

年輕人低頭看路似是陷入某種思考中，當然他也是因為畏懼阿叔模樣的眼前人，所以并不敢多問。

其實，那些客官都是被遺忘了的人，他們之中有的人因為天生畸形或者其他原因剛生下來就被遺棄，幸運的有人或許會可憐他們給他們一口飯吃，不幸的可能就凍死在寒冬臘月里了。這世上沒人會記得他們，更沒人會在他們死后的中秋節想起他們來祭奠他們逝去的亡魂。

只有在這里，他們有機會得到慰藉。所以，這是唯一的奈何酒樓。在你生前不能實現的愿望，在那里都可以在你食用杯盅里的東西時幫你用幻想實現。當亡人在通往忘川的路上迷路的時候，這里會為他們點亮一盞燈，擺一桌酒宴，來送他們一程。

“你還記得我給你說的話嗎？”魑魅向對方確認道。“都記下來了。”年輕男人回答。

“那就好，切記，不要再回頭了。如果你下次再來，那你只有死路一條。”男人應是被老人的話語嚇住了，不斷點頭稱是。

魑魅看著對方進入暗道后，掐指一算，心里暗想糟了，快到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