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靈的神色越發欣喜，他剛一踏出幻境，就見到了自己的仇敵，更為湊巧的是，仇敵還入了五感皆滯的境地。縱使東澤罌有千般能力，只要進入閉關狀態，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他殺死。

幻靈收回陣法，空氣里閃閃發光的白色圖案也一同散開，他似乎再也等不急了，下一秒就欲從偏室的石壁用掌心點燃的火焰辟出一條捷徑，穿墻而過殺死東澤罌。

就在他準備動手的瞬間，手臂被魑魅攔住。

“就這么輕易的殺死他，也太便宜他了。”幻靈不解的看著魑魅握住他的手腕的舉動，魑魅接著道“而且，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你剛從幻境里出來，就遇到了最憎恨的仇人。”

“一切巧的就好像專門搭建好的陷阱，就等著你進去被他抓住。我們還是先靜觀其變，再做打算。”魑魅思考再三，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過幻靈卻和她不同，他的神情凝固在臉上，僵硬的抽回手臂，鎖鏈束縛住他的身體千年之久，已經在他身上留下抹滅不去的猙獰印記，很難想象他是如何獨自在幻境里活下來，度過這漫長歲月。

“幾千年沒見，你變了。是因為他吧，你最后還是選擇了相信他，”

驚訝，憎惡，再到仇恨，一個個神情從他的臉上浮現出來，“縱使他傷害過你，你還是會放棄抵抗，等著被人糟踐。”

“我沒有。”魑魅脫口而出說出，但其實內心也在波動，夢姬獄中的下場還停留在她的腦海里。

同樣的話，從兩個無論是性情所處境遇完全不同的人嘴里說出來，魑魅再次開始懷疑自己，她究竟從哪里開始出了問題，不過這話似乎與她的前世夢姬有關。如果可能的話，魑魅真的很想重新回到過去，把這些迷霧沖散，了解真相，這樣她就不用在這里苦惱。

在東澤罌入關之前，也質問過她之所以不愿住在寒室旁，是不是因為幻靈，東澤罌對幻靈心存芥蒂，幻靈也是如此。更為重要的是，如果確實如幻靈所說，東澤罌是害死夢姬的幫兇，那為什么后世的魑魅又會被他所救。

不等魑魅捋清思路，幻靈已經開始了他的報復行為，他瞬間移動，推開了虛掩著的門，消失在門口。

魑魅趕忙追了出去，但還是晚了一步，幻靈已經擅自破開寒室，赤紅的火光像被澆了助燃劑一般，彌漫了整個寒室外側。

火焰愈演愈烈，勢如破竹，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架勢。魑魅能看到幻靈不斷向前噴射的烈焰，氣勢洶涌，大有焚盡八荒的可能。

寒室的門也在幻靈接連的攻勢下顯得愈發頹敗，黑炭凝結其中，生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空洞，從中望去里面黑漆漆的，沒有點燈。

“嘀嗒嘀嗒”有水滴在地面的聲響，看來寒室的萬年玄冰也將要被烈火消融。

“看來你也不過如此，當初也不過是個小小人仙，受死吧手下敗將。”幻靈開始興奮的不斷叫囂，火紅的烈焰染紅了他的眼瞳，他變得更加嗜血，如同化生狂魔。

這場面真的蔚為壯觀，似乎下一秒東澤罌就將融入火海，成為其中的一抹黑色炭火。

看著這勢不可擋的火種，魑魅腦海里浮現出一些往日破碎的記憶碎片，那些碎片凝聚成一段完整的景象。景象里出現的是她每每遇到不懂的人和事，就跑去請教東澤罌，在那些碎片里，她親昵的喚那人“罌”，親密的如同最好的伴侶。

為什么是在這個時候，他明明就要煙消云散，死無葬身之地，再沒有人會綁住她尋找真相的腿腳，卻獨獨想起了這些平日里她怎么都記不起來的事。

劇烈的鎖鏈拖拽的響聲從寒室里響起，幻靈和魑魅俱是一驚，無數條鎖鏈從寒室中同時伸出，像長了無數只觸角的章魚，包圍住對寒室施加火焰的幻靈。

而幻靈一直在用盡畢生法力，攻破寒室，對這突然的襲擊顯得無力分身，只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被鐵鏈再次從腳踝再往整個上身蔓延，鎖鏈路過的地方，幻靈的身體就相應停止住動作，此時的幻靈就如同好不容易掙扎出牢籠，卻再一次被無情的關了回去。

仇恨憎惡的神情再一次出現在他臉上，幻靈萬萬沒想到不過一刻的功夫，他又被“繁花”纏上，拽入他最不想回去的幻境。

幻靈朝著魑魅大喊，“快跑，趕緊走，我們根本沒出幻境，一切都是個騙局。”雖然很不愿意承認，但幻靈最終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真相。

魑魅并未聽幻靈的話，上前抓住已經被鎖鏈拖進去“寒室”半個身子的幻靈，她不想放棄。

“我看你最好還是放開他。”

魑魅一驚，向旁看去。不知什么時候，東澤罌已經出現在她身側，不過這次不止有他一人，他身旁還站著個手捧水晶球身著黑色斗篷，分不清男女的人，還有就是滿臉寫著我就知道你會這么做的牧云曦。

魑魅在緊拽幻靈的同時不由吐出一句，“你們原來一直在捉弄我。”

“是啊，主神大人說給你一次考驗的機會，如果你通過考驗，自己主動把幻靈的事早早說出，說不定還有一線機會，不過呀……”牧云曦像是特別替魑魅感到惋惜，“看來狗還是改不了吃屎。”

“你……”縱然是經過那么多事，遇到怎樣的困難，魑魅都沒有像今天這般羞惱窘迫，她半晌吐不出下句話，因為她實在沒有遇到這樣的困境，而且她似乎真的被感染有了常人的感覺，如果可以，魑魅真想給當初在夢境里告訴牧云曦如何出逃的自己一個耳光。

不過現實往往事與愿違，“曼巴，把他弄回去，別弄死了。留著他還有用。”東澤罌吩咐黑斗篷解決幻靈，黑斗篷做事也很有效率，在數句魑魅聽不懂也從未聽過的咒語下，黑斗篷手中的水晶球騰空飛起，降臨到寒室的門上方。

不過須臾，魑魅感覺自己的手心不受控制的縮了回來，而幻靈也終究是被從寒室中延伸出的鎖鏈拖回了不知何處，消失在寒室的黑暗里，沒了蹤影。

東澤罌見此情景，發出淡淡的一聲嘆息，似是感嘆被幻境困住千年，好不容易從幻境逃離的幻靈又被綁了回去。也好像是在同情魑魅，好不容易有一次重新選擇機會，還是選錯了。

“接下來就是你了。”東澤罌淡淡道，他似乎并不意外這樣的結局。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居然會真的相信你。”魑魅艱難的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句話。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發現的嗎？”東澤罌玩味的笑著，不慌不忙，并不打算立即給她個了斷。

魑魅閉著眼，并不言語，可這并不能阻擋東澤罌一早想要刺激她神經的打算，“答案就在那顆紅色藥丸里，一旦有妖族靠近你，它就能感應到。你不會真的以為那只是顆控制性命的藥丸吧，不過還得怪你自己，那可是你自己選擇吃下去的。”

縱使話說到了這份上，魑魅還是一臉無動于衷，東澤罌臉上最后的一絲微笑也不留情面的逝去了。

“我最后問你一句，你還是想離開這里嗎？”他的聲音恢復了以往的冰冷，顯得不可抗拒。

魑魅用盡渾身力氣，勉強撐起半個身子，“想，不但如此，我還想殺了你取出你的內丹，吃了獲得你所有的修為和法力，然后殺了你。”

魑魅閉目養神，又覺得光這樣說還不夠，她又想到了更好的回答，“所以你最好還是現在就殺了我以絕后患，免得你日后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