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魑魅反應，白靈先一步從魑魅衣兜里鉆了出來，眨眼間的功夫就“逃竄”到血池蓮花旁，一頭扎進去，只留個圓圓的長尾巴露在外面。

只可憐才抽出花骨朵的菡萏無辜遭遇這突如其來的沖擊，嬌嫩的翠莖隨著小蜻蜓的移動而搖搖擺擺，晃個不停。

最后還是魑魅實在看不下去扶正了荷花，才順利把小蜻蜓的圓敦敦的屁股送了進去。

白靈剛把自己的尾巴擺正放好，就立即反過身子，從中冒出個頭，沖魑魅說：“你別光顧我，趕緊藏起來，門外那人身上的氣息聞起來是異界人，他的步子沒有聲音是個厲害人物，不好對付快躲起來。”

白靈只會在極少的幾個場合會這樣，上次如果魑魅沒記錯，還是在上位神仙來暗殿取靈芝的時候。

不過當時魑魅并不在場，應該說每次有天上神仙來的時候她都剛好領命去了別處。也沒見過從九重天下來的神仙是何模樣，能把天不怕地不怕的白靈嚇成這副樣子，這次有機會魑魅真的很想見識一下。

不過別看蜻蜓精白靈小小一只，而且似乎也很弱，看起來沒多少法力。但她感官卻很靈敏，這點魑魅也不可企及。

故而每次摘靈芝都是靠著白靈敏銳的感官，魑魅才能少費很多功夫一下就找到靈芝所在的位置。白靈的感覺每次都很準。

此時門外的笑聲已經能清晰的傳進暗殿里，看來外面那人應是沒有多遠就要進來了。

魑魅覺得自己應該聽從白靈的話，她現在還是個沒了大半法力的傀儡奴，本是不配待在暗殿里的，如若被椒嗣碰見不好解釋。

而且她與九重天還有她不清楚的糾葛。

好在血池旁的假山里還有一個隱蔽的藏身處，來不及過多考慮，魑魅三步并作兩步，從血池上方飛躍到了假山后面。

假山后面位置很小，但的確很隱蔽，恰好能容一人躲藏。

不多久，“吱呀”一聲，門從外向內推開。

那人步子很穩，沒出幾步就到了血池旁，他的笑聲也隨之止住。

“你們主神人呢？”

旁邊有人尾隨他的腳步快步跑來，像是一個暗殿里的婢女，她回那男人的話“上仙，主神大人為您準備酒菜去了，您在這里稍后片刻，我這就差人去給您叫。”

不出意外，來的人正是椒嗣。明明魑魅沒有躲得很急，但是她覺得頭突然發出陣痛，一陣又一陣，眼前閃出金星。

“上仙，您來了。”東澤罌從外面回來，牧云曦不愿意一個人去藏酒閣里去拿桂花釀，那里沒有燈，讓其他傀儡奴陪她一起去但牧云曦死活不愿，無奈之下東澤罌只得和她一起去藏酒閣。

在藏酒閣，牧云曦又不小心打破了幾個壇子，弄濕了他的外衣，于是費了好一會兒他才回來。只是他沒想到椒嗣來的比他想的還要早。

“上仙久等了，我這就給您上酒菜。”牧云曦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九重天上的仙人居然也是如此年輕，她曾以為椒嗣是個白胡子老頭。

畢竟聽主神大人講，他與椒嗣上仙雖然師出同門，但算起來椒嗣上仙應算是他的師伯。

這看似年輕的仙人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牧云曦，直盯著牧云曦臉蛋被他看的微微浮出紅暈。他才緩緩道，“小娘子說話又好聽，長的也水靈。”

聞言牧云曦只覺得臉變得更紅了。她沒想到這仙人看著一表人才，說話卻如此吊兒郎當。她隨意找了個由頭說是要下去準備，偷偷松開攬著東澤罌的手，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椒嗣右手合攏折扇，探究的眼神從剛才打量二人暗自交握的雙手移回到東澤罌身上，還一下下用折扇敲著左手手心。

他嘴角笑意肆意彌漫，像是發現了什么特別有趣的事，“虛，在陰詭地獄里當久了王，你竟然如此大膽，你就不怕靜兒發現你在這里金屋藏嬌嗎？”

說罷椒嗣努力做出在回想的樣子，又用折扇敲著腦袋，似乎想把什么快要忘掉的事找回來。

“之前靜兒回來還說有個好像是叫魑魅的凡人纏著你。剛才的那個就是魑魅吧，長的確實有點姿色。不過你的品味這么多年了還是沒有長進，無論哪個人都透著她的影子。”假山石后的身影微微一顫。

“師伯在說什么，我聽不懂。”東澤罌對椒嗣說話的態度雖然畢恭畢敬，但語氣中還帶著清冷，如果不是熟悉他的人，定然察覺不出他話里有話，只覺得他真的看起來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顯得很單純。

“主神大人，上仙。飯菜都準備好了，快請坐吧。”牧云曦領著幾個婢女，重新回到了暗殿里。

婢女們手中托盤擺的滿滿當當，上面都是陰詭地獄里的珍饈，有的是外面世界吃不上的菜色，八珍玉食。

又來了幾個傀儡奴在暗殿的血池旁搬來些形態各異，不假雕琢的柞木桌椅。婢女們依次而上，把盛滿佳肴的玉盤交錯擺在桌上。

不過一會兒，桌子上已經被擺的滿滿當當。

“退下吧。”傀儡奴，婢女們紛紛退下。牧云曦熟捻的在夜光杯里斟滿桂花釀，擺在落座在血池一邊的椒嗣面前。

“上仙和主神剛才在說些什么。”在進來之前，牧云曦偶爾聽見主神和椒嗣上仙的交談，好像有魑魅的名字。讓她心頭一緊，莫非椒嗣上仙認識魑魅。

“沒什么事你也下去吧。”東澤罌的話帶著些冷漠不容違抗，牧云曦驚訝的看著他，東澤罌很少和她這么說話，讓她一時都沒來得及反應。

椒嗣探究的眼神從牧云曦換到東澤罌身上，他放下輕搖的折扇。打趣道“唉，對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能這么說話呢，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椒嗣從旁邊不知何處用什么玩意兒變成一把椅子，放在他身旁。

他拍了拍那把剛變出來的椅子，對牧云曦說“來，小美人兒，到我這里來。別聽他的。”

牧云曦臉上都是委屈的神色，但她沒有立即過去。眼睛還是看著東澤罌，盡管那人一點也沒看她的意思。

此時的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你去吧。”東澤罌了解椒嗣的性格，他不達目的不罷休。而且，他還不想因此弄得雙方都不開心。

女人的心思總是讓人琢磨不透，只因為東澤罌的一句話，牧云曦臉上的烏云立馬煙消云散。就像剛才的事情似乎從未發生一樣。

“嘖嘖嘖…虛你還真是厲害啊。不愧是天上地下的佳公子。瞧你說句話就把這小姑娘迷的死去活來的，無論以前還是現在師伯我都比不過你。”

椒嗣一句一個師伯的已經把牧云曦這個凡人小女孩給看蒙了，不過任憑哪個正常人看了都會覺得很古怪。兩個看起來年貌相當的俊美少年郎，一方卻對著另一個一口一個師伯的叫著。

不過讓牧云曦好奇的是如此俊美的上仙能把主神大人稱作天上地下的佳公子，又為什么說他自己以前和現在都比不過主神。

盡管她是相信主神大人確實有這個魅力，“上仙，您如此風流倜儻，不必如此說自己。”興許是此前東澤罌對她的縱容，讓牧云曦從開始對他的怯懦變成了現今的無所畏懼，敢直接和仙人攀談，百無顧忌。

牧云曦坐在了椒嗣為她變幻出的座椅上，座椅的大小剛好合適，她調整了坐姿。感嘆如果她也有法力該有多好。

折扇又被椒嗣“啪”的一下打開，他對東澤罌冷漠沒有表情的神色熟視無睹，一口飲盡杯中的桂花釀。

“看來你還不知道呢，你的主神大人以前還是聲名遠播，天上地下哪個人不喜歡他。畢竟這樣的容顏也是萬里挑一的絕色。你說是吧，虛。”

東澤罌為他斟滿酒，“椒嗣上仙，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毋須再提，如今我在陰詭地獄，您在九天之上。我們都是為上神效力的人，不過是各司其職。您法力無邊，而我望塵莫及。何況外貌不過是一具皮囊而已，您如果喜歡，我可以即刻為您織補出一具。”

椒嗣一杯桂花釀下肚，又為身旁的牧云曦倒了一杯，全然像是沒把東澤罌的話聽進去的樣子。

“來，這酒不錯，姑娘你同我一起喝點。”椒嗣自顧自的又喝了一杯，不一會兒功夫，三五杯佳釀就被他一飲而盡。

他端著小巧的夜光杯，舉過頭頂，又突然站起，灑在身后血池中。動作唐突讓人意外，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牧云曦也覺得意外，想來也覺得可能是天上的仙人都是這般隨意自然吧。

忽而那上仙椒嗣又徐徐開口道，“你這位主神大人可是曾把九天之上的圣女夢姬娘娘都迷惑倒的人呢，我是自嘆不如啊。”說罷他把杯中剩余未倒光的酒一飲而盡。

平靜半晌的假山石上，有個小小的石頭因為某人不自然的動作被輕輕推入血池當中，石子很快沒入紅褐色的液體里沒了影蹤。就如同她此時的心境，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