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樂游送貨時候，痞子蘇也沒閑著，將最后一趟貨送完后趕車前往潘家，去潘家是為收回貨款，這是沈明湖今日給他的特殊任務，潘老爺平日十分挑剔，送給他的布匹路上不能弄臟，一點也不能。

拉貨馬車不帶車廂，就是板車，布匹一路過街，街上不能說是風沙漫天，但粘上些許灰塵那是不能避免，潘老爺偏不，一看見灰塵就急，就說你不是，退貨讓人另外在送，后來伙計被說怕，只要往潘家送貨就會拿東西包住，到門前才給人解開。

往潘家送貨現在是沒什么大問題，只是要收貨款也是頗為麻煩，潘老爺不光挑剔還很摳門，你如要上門要錢，他的應付辦法就一個拖字，你雖然占理人家死活不給，總不能進門搶不是。

說好三個月一結，現在拖了半年，今日沈明湖就讓痞子蘇過來試試。

剛到潘府大門，見得潘府張燈結彩，不住有喜客道賀進去，痞子蘇看一眼心道“哦？潘府今日有喜事呀”

將馬車遠遠停好，痞子蘇往潘府過去，在潘府大門迎客的是潘府管家，賓客上門自會帶著禮品，痞子蘇卻是兩手空空，管家看見痞子蘇傻頭傻腦就往往里走讓家丁趕緊攔人。

“干什么的？”管家擺出一副氣勢洶洶面孔看人。

痞子蘇笑臉迎人，見得潘家有喜事總該說句賀喜的話“潘老爺真是老當益壯，又迎新人，祝潘老爺在添貴子”

管家雙目似箭瞪人道“哪里來的愣小子！今日是我家公子大婚，胡說八道什么！”

這匹拍得連馬股也挨不著，這也不怪痞子蘇，因為他不認識潘老爺，潘家所有人事他是一無所知，拍錯馬屁痞子蘇也不在意在拍一次就是。

“啊？是公子大婚呀，那我祝。。”

管家道“打住，打住！你是干什么的！”

痞子蘇嘿嘿一笑，從懷里拿出賬單，讓管家看一眼，一看賬單對痞子蘇客氣一些“原來是沈家伙計，你也看見，今日我家公子大婚，大喜之日，提錢多晦氣，不如你明天在來”

痞子蘇沒這么傻，一句話休想把他打發走，這錢都拖半年，明天就能給？

痞子蘇道“通融，通融，讓我見一下潘老爺，這單如不結清，我回去怎么交代？”

管家好話好說痞子蘇還蹬鼻子上臉，這下顯得不耐煩道“你這人怎么不知趣？你看這么多賓客，老爺哪有空閑現在，潘府就在這里還怕我們跑了不成，這樣，你跑一趟也是辛苦，既然來了，入座，喝杯喜酒”

痞子蘇心中好笑“你家少爺娶的是天上嫦娥？賬單上有三千兩銀子，想讓我吃人嘴短，一頓喜酒就像將我打發，這是三千兩我真要喝也不覺我這賀禮重”

痞子蘇道“不喝了，不喝了，鋪里還有不少事呢，讓我見一下潘老爺，就結個單子用不了多久”

管家這時含氣道“還賴上了是不是？走走走，趕緊走，今日沒空搭理你”管家踏步就走。

痞子蘇往前幾步攔人去路笑道“耍無賴是吧，我還沒見過有比我能耍的，我先把話撂這了，這單子今日要不結，我就不走，別逼我鬧呀”

管家見痞子蘇呼幺喝六，盛氣凌人道“鬧？你想怎么鬧？”

痞子蘇擺出無賴跋扈模樣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說好三月結清，現在已經過得半年，我是不會兩手空空回去，要不然，我就喊這些賓客評理，我倒想看看，潘老爺今日是想讓賓客看你家公子風光娶妻還是讓人看笑話！”

“你！”管家氣得一時說不出話，過得片刻咬牙切齒道“你們這蠻不講理嘛，你們沈家是沒見過錢嗎？這不就是小數目用得著咄咄逼人”

痞子蘇一笑“你講話小聲一些，要讓別人聽見，別怪我頭上，既然是小數目拖來拖去有什么意思，就問你一句，你是想請我進去，還是我自己闖進去？”

管家厲目瞪人琢磨一會道“等著！”

沒過一會管家拿銀票過來，顯得氣惱遞給痞子蘇，痞子蘇看得銀票數額，這才將賬單給對方。

管家道“可以走了？”

痞子蘇抱拳道“打擾，打擾”

回到車處駕車回鋪子，剛要去內堂找沈明湖交差，在前廳讓常敏攔著“哥，你是要去見沈老爺？”

痞子蘇道“是呀，他讓我去辦些事，辦好了自然交差”

常敏看一眼后堂方向，壓低聲音道“你還是等會在去，沈老爺在訓人呢”

“訓人？”痞子蘇顯得好奇“誰？”

常敏道“三少爺”

“沈樂游？”痞子蘇一奇“訓他干什么？我在府里沒聽說他惹什么事呀？”

常敏知道情況說明“樂游少爺早些時候就來鋪子，沈老爺好像是讓他去送貨，沒想到他把事情辦岔了”

痞子蘇聽得好笑“他？讓他送貨不出事才怪，你忙你的”

痞子蘇往后邊過去，到門外躲在一旁偷聽，只聽一伙計急道“老爺，少爺把何家的素軟緞送到孔家，孔家的雨絲錦送到何家，鄭家的浣花錦倒是沒送錯，但是少了兩匹”

沈樂游當然不會樂意聽別人說話，趕緊為自己辯解“爹，我沒送錯，出貨前就這么聽的呀，素軟緞孔家，雨絲錦何家，剩下的是鄭家”

伙計怕沈明湖責罰，也感覺為自己辯解“老爺，我說的是素軟緞送何家。。”

沈明湖舉手示意二人不要爭吵，對沈樂游曉之以理道“犯錯就要認，認就要改，人家府里都過來人了，你還說你對？”

沈樂游委屈道“爹。我應該沒記錯才是。。”

沈明湖看向伙計道“少爺第一次送貨，為什么不讓人跟著？”

伙計道“我說了呀，是少爺不讓人跟人，說讓人跟別人會笑話他”

沈明湖目光落在沈樂游身上“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不想讓人看你笑話，現在別人在笑話沈家，第一次干活，送錯貨可以理解，但是浣花錦就在你眼皮底下是怎么弄丟的？難道還有人當你面搶了不成？”

沈樂游道“是呀，這事，可真奇怪，我也沒發覺丟呀，到鄭家他們點貨時才發現少兩匹”沈樂游想了想突然叫道“對了！一定是這樣，一定是讓人偷了！”

“偷？”沈明湖不是很能理解“怎么偷的？既然知道有人偷不會攔人？你不是說在信州沒人敢惹你？”

沈樂游道“爹。你就別笑話我了，我要見人偷拿能不攔人嗎，那是因為我不在車旁”

“不在車旁？”沈明湖道“你出門送貨不在車旁去哪里？”

沈樂游不敢直視沈明湖眼睛“爹，事情是這樣的，我不是送貨嗎，路過一家脂粉鋪就看見秋婉姑娘在里面，我就覺得，哎，這么巧碰上就進去打個招呼，也沒進去多久，就說幾句話，想著那兩匹布就是在這時候丟的，因為其他時候沒離開過車”

這么一聽沈明湖哪有不動氣道理，指頭猛點沈樂游“為和一女子說兩句就丟兩匹布，你也就這出息！”

“爹。我。。”

沈明湖重重吁口氣道“行了，貨送錯，去庫里拿重新給人送去，缺的兩匹也給人補上”

伙計道“是，老爺”

沈樂游站著不動，沈明湖道“愣著干什么，你也出去”

“是，爹”沈樂游悶悶不樂外出，剛外出就看見痞子蘇竊笑看他，一看就知道痞子蘇在偷聽，眼看沈明湖在里面也不敢在生事瞪人一眼就走了。

見人離去，痞子蘇正了正神色這才進去，沈明湖見痞子蘇“回來啦”

痞子蘇將銀票取出整整齊齊放在桌上“這是潘家結的款”

沈明湖目光一看銀票也不覺得驚訝，淡笑“你們兩個人，總算有一個辦事是讓我放心的”

沈明湖表現如此平靜，倒是讓痞子蘇好奇“沈老爺，你好像早就知道，這錢我能拿回來？”

沈明湖一笑“哦？為什么有這個想法？難道我還能未卜先知？”

痞子蘇沉思片刻，這會恍悟笑道“出門前還和我說，潘老爺挑剔，摳門，這是在嚇我呢”

沈明湖道“這怎么是嚇你，他就是這么一個人”

痞子蘇在笑道“別的先不說，沈老爺，我不是很懂，既然知道潘老爺是這么一個人，為什么還要把貨給他？”

沈明湖嘆口氣后笑道“賺錢嘛，哪有不是的客人，這錢沈家不賺自然會有別人賺，我還告訴你，潘老爺不光挑剔，摳門，同時還小氣，他一直就是和我拿貨，突然不賣他，他會在暗地里說沈家不是，這不是等于因小失大”

“他這人雖然有些小毛病，但是有一個優點”

痞子蘇追問“挑剔，摳門，小氣，像這樣人也能有優點？”

沈明湖道“自然是有的，他的優點就是愛面子”

痞子蘇聽得哈哈一笑“我猜的果然沒錯，沈老爺早就知道我會把錢拿回來，事先知道潘府有喜事，賓客眾多在加上愛面子，如我拿賬單要挾不會不還，不過，沈老爺是怎么知道我會要挾？”

沈明湖徐徐一笑“因為你臉皮厚，不是在罵你，是在夸你，臉皮厚不是不要臉，做生意要的就是左右逢源，這話雖是不好聽，但是臉皮太薄的人不適合做生意，因為做生意最要緊的不是精明”

“而是先要懂怎么向人低頭，這人呀，先要學會低頭，才能把頭神糾氣昂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