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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晚上見

  • 與君無份
  • 鐘晨暮
  • 5296字
  • 2020-05-27 23:34:49

陸濤聽到這個消息是嚇了一大跳:“怎么可能?我記得他跟小六和齊安一樣不能醒煉,怎么現(xiàn)在都能修行了?”

“四王爺不能醒煉確實是有誤,可孟星河不能醒煉是千真萬確。他已有陰師十三級的修為,中間一定發(fā)生過什么,說不定跟陰仙族有關(guān)。王上您想,夏以影向來與孟星河的母親姚清陽最為要好。”

幻影祭司循循善誘,陸濤抵不住誘惑,當(dāng)機立斷:“我現(xiàn)在就寫詔書。”

見陸濤過于熱切,幻影祭司提醒道:“王上,孟星河能修行一事不能讓外人知曉。”

“對。”陸濤的理智被喚醒,“挖心一案,孟星河受了冤屈,對外就說特賜他進(jìn)入千葉離吧。”

司寇寮的告示、孟星河被無罪釋放的消息,一上午就傳遍了全城。

鎮(zhèn)遠(yuǎn)侯府的人自然也都知曉。

姚清陽第一時間就派薄云前去天牢接孟星河。

孟今楠尚穩(wěn)坐在書房里,桌前放著當(dāng)年冊封孟星河為世子的詔書,今天剛被他從箱子里取出來。

有人敲門,他趕忙從旁邊書架上抽出一卷書鋪到桌子上遮掩好。

孟星海走進(jìn)來,行過了該行的禮后問道:“父親,我剛從祖母那里過來,祖母命我問問父親,大哥今日出獄,可要到府門迎一迎?”

“又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可迎的。”孟今楠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待大哥回來,我們就要回豫洛書院了。”

“早點回去也好,能少惹點兒事。”說到此處,孟今楠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正了正坐姿,“在豫洛書院里他沒給你添麻煩吧?”

孟星海心里頓時打起了鼓。孟星河不僅沒給他添麻煩,還幫他解決了麻煩。幸好在回來的路上他和孟星河說好回來后彼此都不透露癘的事,現(xiàn)下府里除了他們兩個和鄧少妃外其余人都不知道此事。

最終,他還是有些心虛,眼神飄忽地說道:“沒有。”

牢門打開時,孟星河盤腿坐在地中央,這些天他頭不梳臉沒洗,血跡干在破碎的衣服上,滿身血污,渾身上下都臟兮兮的。

兩天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出去的時候都有些不適應(yīng)了。

薄云一見他的樣子,滿是心疼的神色迎上去給他批上新衣服,攙扶著他往馬車的方向走,安慰道:“您受苦了,家里準(zhǔn)備好了,回去先處理傷口,多修養(yǎng)幾天。”

孟星河的嗓音沙啞:“多是皮外傷,看起來嚴(yán)重而已,倒是讓你們擔(dān)心了。”

冬日的太陽比不得夏日明亮,但也是寒風(fēng)凜冽里唯一的溫暖。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他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個總是神出鬼沒,總愛隱藏在黑暗中來幫助自己的刺客。

她教給的方法很管用,用靈力滋養(yǎng)血肉,不僅能抵御疼痛,還有助于靈力的提升。這些天他明顯感覺到自己靈力的提升,很快就能進(jìn)級了。

馬車上鋪著柔軟的攤子,很是舒適,孟星河靠在里面昏昏欲睡,一下一下地點著頭,剛要睡過去一個紙團扔到他身上將他驚醒,他下意識地去尋,只見到擺動的窗簾一角。

他立馬挪過去,掀起窗簾,扒著小小窗口,探頭朝外看去,已經(jīng)走過的屋檐上果然立著個紅色的身影,可他們的距離卻越走越遠(yuǎn),遠(yuǎn)到他再無法看清。

會是她嗎?他懷著這樣的猜測展開紙團,上面寫著簡單的幾個字:晚上見,箬與。

還真的是她,他控制不住得彎起嘴角,露出笑意,細(xì)心地將紙上的褶皺抹平,折成幾折,放進(jìn)銀簪里收好,竟然期待起晚上的到來。

馬車在鎮(zhèn)遠(yuǎn)侯府的門口停下,只有姚清陽一個人站在門口等他。

他上前輕輕喚了聲:“母親。”

“孩子,”姚清陽緩緩地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頰,多余的話沒說,只有滿臉心痛的模樣。

沐浴更衣,打扮梳洗,他恢復(fù)成往日干凈明亮的模樣。

長長的頭發(fā)未干,還很濕潤,看起來特別有光澤,發(fā)量和發(fā)質(zhì)都很好,就是不好梳也不容易干。

薄云正幫他擦著頭發(fā),姚清陽身邊的侍女推門進(jìn)來:“世子,宮里來人了,讓您出去接詔。”

怎么又有詔書,難道這事還沒完。孟星河和薄云對視一眼,對侍女的道:“我馬上就去。”

待孟星河到的時候,府里的人都到齊了,老夫人、孟今楠,鄧云、孟星海一個都不少。

宣詔的公公他上午剛見過一次,只是這次他的身后還站著阿房。

那公公瞧見孟星河出來,也不再跟孟今楠聊了,操著一副尖細(xì)的嗓音說:“孟世子,跪下聽詔吧。”

鎮(zhèn)遠(yuǎn)侯府的人全部跪下。

公公敞一卷桑皮紙照著上面念道:“鎮(zhèn)遠(yuǎn)侯府世子孟星河殺害李太傅李垂天一案,現(xiàn)已查明真兇,確定非孟星河所為,故今特批,賜孟星河進(jìn)入千葉離學(xué)習(xí),望學(xué)有所成,以報王恩。”

老夫人和孟今楠都大驚失色,尤其是孟今楠,直接向傳詔的公公問道:“我兒他不能醒煉,沒法修行,怎么能入千葉離呢?”

“侯爺,老身只負(fù)責(zé)傳詔。”公公做出謙卑的姿態(tài),將孟今楠的疑問擋了回去。

孟星河接下詔書,公公介紹阿房道:“這位是千葉離的阿祭司,負(fù)責(zé)世子入千葉離前的事宜。”

阿房這時站出來:“千葉離祭司阿房奉命教授孟世子千葉離規(guī)章等相關(guān)事宜。”

傳詔的公公先行離去,留下阿房和鎮(zhèn)遠(yuǎn)侯府內(nèi)的人。

詔書已下,不可更改,他們不敢違抗王命,便只能針對孟星河。

孟今楠一轉(zhuǎn)身,指著孟星河質(zhì)問:“你又惹了什么事?”

姚清陽一把扒拉開他的手:“侯爺,你現(xiàn)在是聽不明白話嗎?”她推了推孟星河,“先帶阿祭司去你房間。”

孟星河聽從安排,將阿房帶走。

自從孟星河昏迷后,孟今楠很少跟姚清陽打交道,以致于忽視了姚清陽到底是什么人。現(xiàn)下被當(dāng)場駁了面子,孟今楠才想起他不是姚清陽的對手,只能把這口氣咽下去。

姚清陽確認(rèn)孟星河兩人走遠(yuǎn),道:“剛才阿祭司還在,侯爺?shù)囊馑际沁M(jìn)千葉離不是什么好事?”

“可。”

“請侯爺慎言。”姚清陽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一甩衣袖干脆地離去了。

留下的人里,老夫人算看得開,詔書已下,不管怎樣,都得接受,也回屋去了。

知道孟星河已能修行這一情況的鄧少妃心中暗喜,從剛才的情況看侯爺是不知道孟星河的情況的,而姚清陽又有意隱瞞,等孟星河進(jìn)了千葉離,就是他們的機會啊。

她上前挽住孟今楠的胳膊,柔聲道:“侯爺,莫要生氣,姐姐剛才其實說得對。不管怎樣,世子能進(jìn)千葉離對鎮(zhèn)遠(yuǎn)侯府來說就是件好事。”

孟今楠拍了拍她的手,表示自己明白。

孟星海偷偷觀察了眼鄧少妃的表情,對孟今楠道:“大哥這樣,肯定沒法再去豫洛書院了吧。”

“你回去的時候,把他的請假信帶過去吧。進(jìn)了千葉離能待多久還不一定呢。”孟今楠長嘆一口氣,剛?cè)ピヂ鍟鹤x了還沒幾個月就請長假,怎么事情就不能如他安排的那樣順順當(dāng)當(dāng)進(jìn)行下去呢。

雅致的室內(nèi),茶香四溢。

把千葉離的規(guī)章和祭服的穿戴方式教完,兩人得空坐下閑談。

阿房接過孟星河遞給他的熱茶:“你能來千葉離我是挺高興的,只是你的處境恐怕會比較艱難?”

對于這種情況孟星河也有準(zhǔn)備,他沒有抬眸,手上仍然擺弄著茶具問道:“是因為我突然能夠修行還是因為我特批進(jìn)入千葉離?”

“都有。”阿房手指摩挲著茶杯,“突然能夠修行面對的是幻影祭司,特批進(jìn)入千葉離面對的是成百上千的普通學(xué)子。”

“你呢?”

“我懂你的難處。”阿房舉起茶杯,“你應(yīng)該也懂我的難處吧。”

“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用膳了。”孟星河與他碰了下杯。

茶水尚熱,兩人卻都等不及到溫度適宜,便一口接一口地飲下。

孟星河送阿房出去,分別之際叮囑道:“別忘了,有空的時候去靈犀問問。”

“怎么會忘,東西還留在那兒呢。”阿房沒回答,只是笑著與他揮手告別。

后日便要去千葉離報到,明天得去靈犀閣看看,提醒一下吳掌柜阿房的事,今晚箬與會來找他。孟星河坐在床邊心里數(shù)著這一件一件的事。

時間已至半夜,外面風(fēng)聲嗚嗚作響,在屋里都能感覺到風(fēng)有多大。他拿出紙條看了看,具體的時辰?jīng)]寫,這樣的大風(fēng)天她還會來嗎?

只聽“咯吱”一聲,一陣?yán)滹L(fēng)向他吹來,似乎是窗子開了,他剛站起來要去查看,便感覺到風(fēng)又消失了,白日里他遠(yuǎn)遠(yuǎn)望見的紅色身影從窗邊朝他走來。

她環(huán)抱著雙臂:“還沒睡?”

“在等你。”孟星河裝作正常的動作將手里的紙條捏成紙團。

陸箬與掃了眼他的小動作:“下次會把具體時辰寫上的。”

意識到自己的小動作根本瞞不過頂尖刺客的眼睛,孟星河只好大大方方的把紙條拿出重新折好收進(jìn)銀簪里。

按照陸箬與的習(xí)慣,這種紙條看過之后都立刻銷毀的,但既然孟星河想留著就留著吧,反正也沒幾個人知道箬與是誰。

孟星河請陸箬與坐下:“這次事多謝你了。”

“這是交易的內(nèi)容,沒必要道謝。”陸箬與拿起桌上的糕點嘗了一口,“而且這次我也沒出什么力。”

陸箬與不是愛占功勞的人。何況聽?wèi)医愕臄⑹觯闲呛蝇F(xiàn)在對陸齊安的印象恐怕不太好,都是自己認(rèn)識的人,她還是希望他們兩個人之間不要有太大的矛盾。

故此解釋道:“我連安光觀都沒到,路上就碰見了原悟大師。他說他的徒弟陸齊安傳信請他前來郢都幫忙,我也就跟他一起回來了,后來也是他和陸齊安出力抓住了作案的九尾狐還了你清白。陸齊安現(xiàn)在在司寇寮任職,這次的案件后期都有他的參與。”

孟星河沉默下來。

按箬與所說,陸齊安算是幫了他,真是意外。

“陸齊安以前的處境也不好吧。你說他是對我有所愧疚還是另有目的?”

“或許都有,不論怎樣,對你來說結(jié)果是好的。”陸箬與抿著嘴笑了笑。

沒緣由的,孟星河感覺陸箬與在替陸齊安說話。畢竟人家是原悟大師的弟子,能理解。

他聳了聳肩:“無所謂了,就當(dāng)他有愧疚。相比于他,我還是覺得明媚更有問題。”

“那天也有你們生死門的人在,不知她有沒有跟你說過詳細(xì)的情況。總之,我真的見到了兩個明媚。”他用熾熱的眼神看著陸箬與,希翼著能得到她的認(rèn)同,而不是質(zhì)疑。

好在,陸箬與沒有讓他希翼破滅,遭受打擊。

“我都知道。懸姐向我說過詳情,當(dāng)時與她在一起的明媚絕對沒有問題,有問題的只能是你在池塘邊見到的那個明媚。”

“果然。”孟星河憤憤不平,他腦筋一轉(zhuǎn),他往前夠了夠,靠近陸箬與,情緒有些許激動,“你能幫我查一下明媚嗎?另外委托的那種。”

一次傷害竟導(dǎo)致孟星河想委托刺客去查人,心里陰影這么嚴(yán)重嗎?陸箬與蹙起眉頭:“我確實與明媚有過幾次接觸。除了這次的事還有其他的事讓你覺得她在針對你?”

孟星河滿含怨氣地道:“之前她用陸齊安的名義把我叫去醉夢軒,故意給我拉仇恨,導(dǎo)致李垂天來府中跟我父親告狀,污蔑我在醉夢軒為明媚揮金如土,關(guān)系親密,然后父親就把我送去了豫洛書院。”

他睨著眼,似是在追憶過去的事情,堅定地道:“我覺得她很奇怪,我壓根不認(rèn)識她,也沒有過一點兒交集,可她對我的所有行動都很刻意。”

這樣看起來確實是明媚在針對孟星河,不得不說他的感覺很準(zhǔn),只是他不識明媚,明媚卻一直記得他。若有一天明媚身份揭開,不知會出什么樣的變故。想到此處,陸箬與竟也感覺到了一絲壓力。

她緩了緩神,裝作輕松的樣子調(diào)侃道:“別的男人都巴不得為明媚揮金如土就能換了關(guān)系親密,輪到你倒好像是被欺負(fù),受委屈了。”

“那當(dāng)然了。”孟星河緊了緊自己的衣服,抱住自己,“我可不是那種人。”

陸箬與用頗為贊賞的語氣對孟星河道:“行,你是清清白白的正人君子。”她斟酌了一二,“至于明媚,她還不至于殺你,頂多就是想整整你,對此你不必焦慮,眼下讓幻影祭司對外公布你本來就能醒煉者件事更為重要,至于那個假明媚我會調(diào)查,不用你額外委托。”

陸箬與都這么說了,孟星河只好先按耐住心思,以后遇到明媚多防備。

只是一想起幻影祭司就又變得無精打采起來:“我后天就要去千葉離報到。昨晚幻影祭司來過天牢逼問過我原因,臨走還放下狠話,說就算我這次死不了,她也有的是辦法讓我逃不掉。我覺得她是打算跟我慢慢磨。”

“不管她怎樣磨,你都要堅守住要她先公布你本就能醒煉這一原則。如今有原悟大師和陸齊安這個先例在前,用來談條件會對我們更有利。”

“這段時間你能多來找找我嗎?我怕我處理不好。”其實陸箬與已經(jīng)教給他一些應(yīng)對幻影祭司的策略,甚至他也用過了,可到了關(guān)鍵時候還是感覺心慌,孟星河攥緊雙手,略微拘謹(jǐn)?shù)貑枴?

陸箬與抬眸對上孟星河滿含祈求的眼眸,她十分不好意思拒絕,可考慮到長遠(yuǎn)目標(biāo),她還是委婉拒絕:“我得離開一段時間。”

“好。”堂堂的第一刺客怎么可能一直圍著你轉(zhuǎn),孟星河嘴上這么說著,心里這么解釋著,可還是抑制不住的難受,表情一下子就落寞下去。

見孟星河這個模樣,陸箬與也不放心起來,她拿出一張空白的紙符當(dāng)場畫好,推到孟星河的面前:“如果真遇上困難就用這個聯(lián)系我。”

孟星河飛快地拿起來收好,欣喜地點頭:“多謝了。”

“如果我沒能及時出現(xiàn),你可以跟幻影祭司說實話,甚至把我拋出去,但要切記不要暴露我們兩個一直有聯(lián)系。”陸箬與拼命地想把能叮囑的一切都安排好,“如果實在不行,你便干脆求助姚清陽,她到底是你的母親,不會不管你的。”

孟星河默默地點頭,將陸箬與的叮囑牢記在心里。

兩人同時沉寂下來,一時間屋內(nèi)只剩下嗚嗚的風(fēng)聲。

陸箬與扭頭看向窗外:“這天氣,是風(fēng)水師修煉的好日子。”她站起來,“我該走了。”

孟星河起身相送,他想讓陸箬與走門,可陸箬與堅持走窗。

走窗,可以說是她這個生死門刺客對鎮(zhèn)遠(yuǎn)侯府世子欲行不軌,而走門,他們可能就成了約好的朋友。

躍過窗子,陸箬與剛要往前走又轉(zhuǎn)身回來,側(cè)靠在窗口:“差點又忘了,在你平安符上做手腳的人是孟珞。”

孟星河譏笑一聲:“跟我猜得差不離。”真是沒想到這種以前只在電視上見過的大家族間爭權(quán)奪利的戲碼會在自己身上上演啊。

一陣風(fēng)吹來,凍得他一陣哆嗦。陸箬與已經(jīng)無聲消失在夜色里。

他站在窗邊良久,重溫今夜與陸箬與的交談。

猛然間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利落地找出披風(fēng)穿上,學(xué)陸箬與從窗戶翻了出去。

外面的風(fēng)呼嘯而過,吹得他睜不開眼。

他抬起胳膊去擋,一遍又一遍地學(xué)陸箬與教的抵御疼痛的方法。

很快,他便感受到一股暖流在身體里流淌,流經(jīng)四肢百骸,像是一眼溫泉幫助他抵御住寒風(fēng)。

他漸漸地放下手臂,沉浸在風(fēng)的世界里,不禁咧開嘴笑了起來:陸箬與果然說得沒錯,這天氣,是風(fēng)水師修煉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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