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只想知道他姓甚名誰而已
- 與君無份
- 鐘晨暮
- 2344字
- 2020-05-03 23:29:24
“你還沒死,可以離開了。”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黑衣被雨水澆透濕漉漉地禁錮在他瘦削的身上,曾經凌亂的發絲也濕答答地垂下。她離他如此近,近到能看見雨水凝聚成珠在他額頭上聚集流下劃過眼角最后從下顎滴落,能看清他精致的臉部輪廓和清澈的眉眼,卻看不到他完整的面容。
他依舊黑布蒙面,她想伸手摘掉它,可卻實在是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
她活動了下身體,很痛,小心翼翼地去摸記憶中受傷的位置已經纏上了厚厚的繃帶,看樣子是眼前的人幫忙包扎的。她道:“你是生死門的刺客,為何要救我?”
聲音很微弱。
“我沒救過你,見也只見過之前那一次。”淅淅瀝瀝的小雨灑在大地萬物身上,奏出一曲生命的樂章。頭昏腦脹的她穿過斜拉的雨絲找到了他的輕聲細語。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們只在那場刺殺中見過。
他扔給她一些銀錢:“拿著這些東西,趕緊離開,走得越遠越好。別去安光觀,也千萬別回家,不要讓認識你的人知道你還活著,也不要讓別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從此之后背井離鄉、隱姓埋名,你才能活下去。明白嗎?”
她微微怔愣了一下,便相信了他的話,動用僅有的力氣朝他點點頭。
“走吧。”這是他對她說的話,而后他便先她離去。
她拿著他給的東西,謹記著他的話,成了現在的她,如今的明媚。
陸箬與雙手捧著茶杯,微啟朱唇吐出氣息沖散直往她臉上撲去的熱氣:“明媚姑娘是懷疑當初有人雇傭我生死門的刺客來殺你,就算如此,生死門的規矩你應當知道的吧。”
“門主誤會了,生死門的規矩,明媚自是清楚,斷不會讓門主為難。我要求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位刺客雖是奉命殺我,但也算是我的恩人,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我想知道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陳年往事,明媚姑娘又何必掛懷。”陸箬與把頭埋得很低,任由茶水熱氣升騰熏得她眼睛酸疼,眼眶里滲出剔透的淚水。
“我用荀木的下落作為交換懇請門主應允。”明媚手腕翻轉一卷畫出現在她手上,無中生有,應該是從她的空間法器中取出來的。
陸箬與雙手的大拇指一圈一圈地摩挲著杯沿,似是再也忍受不了滾燙茶水的溫度而閉上眼將其阻隔在外面。
她冥思這樁交易的利弊。谷遺育知道她派人盯著靈犀閣,明媚以荀木的下落為條件求她幫忙,他們已經確定我在找荀木,這件事谷遺育是默認同意的。他們是否知道她找荀木的目的?他們還些知道什么?
最終她睜開眼,對明媚道:“荀木雖是個好東西,可你給我的也只是個下落,東西還是要我自己費心費力去拿。而且你要知道若你所說屬實,當年那個刺客偷偷放了你,可是違反了生死門的規矩。我若去查,很可能會害了他。”
明媚一下子跪在地上,眼角微紅,些許激動地道:“曼門主,我知道當年的事不合規矩,現在尋他也不合適,可我想知道他是誰。若他還活著,那么就請門主饒他一命,就當醉夢軒欠曼門主一個人情,以后曼門主有什么事情,一句話,我醉夢軒義不容辭。”
這兩個條件加起來倒是讓陸箬與心動了一下。
她注意到谷遺育的神情與之前沒有一絲變化,說明這個條件是他默許的。答應了明媚,從此以后醉夢軒欠她自己一個人情,這個條件很誘人。
見陸箬與有所動搖,明媚接著道:“寶物要有用處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寶物,荀木對門主有用處,所以即使只是下落也是價值連城,而我要得也只是下落。”她又恢復了她招牌式的明媚笑容將手里的畫遞向陸箬與,“這是我畫的他的畫像,希望能幫到門主。”
她找荀木已經很多年了,眼下有了線索,再加上醉夢軒的人情,陸箬與自然心動。她從明媚手中抽過畫:“成交。”
沒想到陸箬與如此快的同意了,明媚既驚又喜,心情有些許激動。
這時谷遺育沖她使了個眼色,明媚才平復下心情說到:“根據醉夢軒的消息,荀木在鎮遠候府。”
畫卷被陸箬與拿在手里轉了一圈:“我會幫你查,但刺客的危險程度你懂的,生死門的刺客都將生死置之度外,所以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無妨,這些我都懂。多謝門主。”明媚對她抱拳敬禮,“其實我也只想知道他姓甚名誰,而已。”
陸箬與拿著畫卷走向門口,背影像她之前站在窗前那樣孤寂。谷遺育跟上去,想送她離開。陸箬與擺擺手示意他不用了,她站在門口轉過身,一字一頓地對谷遺育道:“三公子,我拜托你的那件事,若有了結果,煩請您第一時間告知于我。”
“一定。”谷遺育微微頷首承諾道。
兩人相互俯身道別。
陸箬與離開后,谷遺育和明媚還坐在那里。
“多謝你了,三公子。”一直很愛笑的明媚忽然淚眼婆娑地對他說。
美人泣淚,梨花帶雨,讓任何人瞧見都不得不生起幾分憐惜之情,可惜這里只有谷遺育一個旁觀者。別看他是這么個燈紅酒綠的場所的少東家,可安慰美人這種事他很不擅長,因為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不需要做這種事。
“事情,我能幫的都幫了,她也已經答應幫你查了,剩下的我們只有等消息,至于結果是真的得聽天由命。”谷遺育思路清晰地幫明媚分析形勢,平時運籌帷幄的他得出結果也是只能聽天由命,“你也別為了他想太多。你是我親自培養出來的人,是這四方大陸上有名的女樂,他不過是區區一個刺客,即使這個刺客確實挺特別。”
明媚抬起胳膊捏著手絹擦了擦眼淚:“你說得我都明白,可你沒有與我同樣的經歷,自然無法明白我的想法和感受。”
“你說得對,我確實不太明白一個千金小姐怎么會對一個奉命來殺自己的刺客念念不忘,難道就因為他本是殺你的人卻又返回來救你?”谷遺育走到窗前站在陸箬與曾站過的地方欣賞她曾看過的詭異風景,“這么多年都過去了,值得嗎?”
“值得啊,你也說了,他本是來殺我的刺客,明明是來殺我卻又救了我,這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啊!”明媚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經過這一會兒也恢復了正常,“我得知道他是誰,知道他為何如此。也許努力過這一次后,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再惦記了。”
五年前的那天在這些年里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腦海里重現。年少時短暫的相遇,他所賜的死亡和重生亦隨之逐年加深,成為揮之不去的影像。無論對與錯,是與非,甚至光明與黑暗,在這天地萬物間,茫茫人海中,她都要尋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