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升旗儀式搞得很長很長。

臨高考只有三十天，一個月的時間，看似很短實則真的很短。

楚齊動不動就聽說高三哪個學姐又一鳴驚人了，哪個學長最近談戀愛談得狀態(tài)不佳啊，甚至聽說哪個小區(qū)有個高三生跳樓了，當天夜里警車幾乎跑了半個市區(qū)。

對于高三，她是又期待又害怕。楚齊總覺得自己不會那么脆弱，她總幻想著自己是一匹脫韁的黑馬，橫沖直撞地闖進級部前幾，受盡眾人吹捧。

但她實在是沒有信心征服這些亂七八糟的題目。

“升旗儀式到此結束，請高一高二各班有秩序帶回。”楚齊聽到大喇叭里主持人這么說道，跟著慢慢蠕動成一坨的隊伍邊走邊往后看。

“高三最后一次動員大會了。”田許睿過來挽住楚齊的胳膊道。

“咦，你好熱。”楚齊佯裝嫌棄，“他們要放飛夢想？”

高三所有人人手一只紙飛機，他們依舊立在原地排著長隊，只是不少人心情極度激動一般來回張望，當然其中不乏偷空閑忙地翻看手中小冊子的人。

看不看得進去誰知道呢。

“嗯嗯，學校傳統(tǒng)，到時候我們也會有的。”田許睿應道，忽然感覺自己手上力道一大，直接被拽到了一邊。

“我們去撿他們的飛機吧，說不定有表白的！”楚齊向來愛搗亂，她邊說邊看到不少逗留的低年級學生。

“不好吧？”田許睿有些怯膽。

“怕啥，大家校服都一樣，不過有的新有的舊。”楚齊無所謂，她眼神一瞟，瞄到了被女生攔住的楚安，“哇，誰啊這又是。”

“你哥的追求者唄，這不是正常的？”田許睿答得隨便，她的注意力全在操場上將澎湃的演講老師身上，“他好像打了雞血一樣。”

“基操勿六，老師越是激動，成績越是優(yōu)秀。”楚齊收回目光轉頭回望高三動員，喇叭里的聲音激昂亢奮，一陣音樂登時四起，然后在一片歡呼中，七彩斑斕的紙飛機直沖云霄。

它們在溢滿情緒的空氣中起伏，帶著主人紛雜的夢想與祝福，落入無數(shù)陌生人腳邊的假綠茵中，它們被人打開，又被人小心折好，再次送到空中。

“快來！”楚齊拽過還在猶豫的田許睿，沖進一片歡聲笑語中，加入了撿飛機、送飛機的行列中。

的確是亂七八糟的夢想，什么一夜暴富、瘦成閃電，一腳清華、兩拳北大，甚至還有深藏了三年的喜歡，與自己愛豆甜美的花嫁，應有因有。

甚至對宿管大媽的吐槽，手抖的食堂大爺?shù)奈繂枺硞€老師誠摯的感謝，言之所及，永遠無法達意。

這漫天飛舞的不是單一的夢想中的大學，學長學姐們忽略了老師們的初衷，偷偷改了紙飛機上的字跡。

他們將自己三年來的故事濃縮成了幾行蠅頭小字，笑罵著灌注了自己都不忍心流露的情感，在一個玩鬧的上午，最后以這種方式，身著一襲簡樸的校服，放縱一回。

楚齊混在人群中，除了快樂和驚喜，她什么也感受不到。她更不理解那幾個眼角泛了淚花卻依舊笑著的學長學姐。

·

楚齊一直不明白，

直到她也走到了那一天，

她看到自己的紙飛機消失在空中，

登時繃不住，哽咽起來。

她終會失去一些東西，

哭一場，

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