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降服
- 青丘之思無邪
- 大尾巴胖貓
- 3058字
- 2020-04-16 19:00:00
雨臺鎮半空之上形勢愈演愈烈,萬千魅狐虛影層層疊疊排列而開,將赤甲圍在中央,虛影雖虛,卻能感到其上的法力,如此環繞之下,便如泰山壓頂般對中間的赤甲群起而攻。
赤甲聞聲而動,身上的黑魂竟像流水順溪而下離開湖泊那般,以綿延不絕絲縷不斷之態直奔向聲音發出方位,但顯然他知道狐貍不可能原地等死,本就分成數個方向的黑魂又在半途炸成更多的魂,數魂交錯變成了一張有意識的網,循聲去捕捉獵物。
青渠揮刀而上,刀刃卷著絲絲縷縷的黑魂,險些被卷進去,猛然發力才由當中斬斷了魂魄,斬落的魂魄失去意識和主人操控,有的直接跌上了祭臺,沾了血后掙扎起來,有的摔到祭臺旁邊的地上滾了兩圈后便不再動彈。
青渠不敢多做停頓緩和大量流失的法力,幾個縱躍后追到赤甲近前,揮刀再斬,斷了幾跟魂網源頭,縛魂索同時撒出,追向脫離赤甲掌控的黑魂。
半空中亂作一團,青渠旋身揮刀直接斬向正中間的赤甲。
赤甲拔劍的動作依舊緩慢,可是這種緩慢卻絲毫沒耽擱他擋下青渠的快刀。
青渠不得不承認,在這里就像落入一個怪圈,力量打在棉花上,發的出力沒有效果,看得到對方的慢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慢慢做動作始終一步不差。
這不是刀夠不夠快的問題,而是兩個明明不匹配的速度在這里卻變成了相同的。
冷汗從背上冒出來。
刀劍相撞的聲音中,遲緩而行的黑色魂魄撞上九尾狐重疊魅影,一瞬間青渠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一黑一白兩者之間在互相融合和吞噬。
他不敢想這個融合發生的如此順暢代表了什么。要知道這是魂魄,尤其是赤甲的黑魂,那是飽含憤怒怨恨的冤魂,遇善只能殘留一分清醒,遇惡則會瘋狂吞噬。涂山朔的魂魄內有吸引他們的東西?
青渠不敢繼續想,只有繼續快速揮刀斬向赤甲,縛魂索接連不斷甩出,對赤甲倒是起到了一些約束和阻礙作用,可是縛魂索不是銷魂袋,它必須一直捆著魂魄才能束縛對方行動。
也就是說,青渠帶的縛魂索快耗沒了。
此刻,青渠和涂山朔都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赤甲身上到底凝聚了多少魂魄,當初又是怎樣強大的法力能讓一個肉體凡胎承擔如此深重的怨念。
一個凡人怎么可能修行鬼道到如此地步。是誰指點的赤甲。
青渠心里閃過這個問題,他看了一眼遍布半空的虛影,一瞬間仿佛看到那些涂山朔化出的虛影也同時整齊劃一地看了他一眼,雖然只是沒什么情緒地一掃而已,卻讓他脊背竄上再次竄上來一股寒氣。
涂山朔給他的壓迫,或者有些他潛意識下一直不愿面對的問題,在此刻有了一個驚悚至極的答案。
他抽身退后,便見識到了涂山朔密如梵天雨絲的反擊,如同白色羽箭的虛影籠罩了半面蒼穹,如同脫離束縛的弩箭瞬間和黑魂廝打在一起。
逐個魂魄壓制?在不知道赤甲明確底細前,貌似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但是很明顯這并不是涂山朔的想法。
涂山朔并未滿足于收服那些附著物般的黑魂,在周遭陷入混亂的同時一躍而起跳進纏繞在一起的數不清冤魂虛影的包圍里,腳踏行云旋風似再次貼近赤甲。
涂山朔的攻擊很快,赤甲作出應對同樣依舊緩慢。
此刻他們都已經明了,赤甲在雨臺鎮下了結界。結界之內,主人意志為尊。赤甲就像待客的主人,正在享受慢慢屠殺的樂趣。
青渠緊隨涂山朔之后甩出袖中最后幾根縛魂鎖在旁保護涂山朔,同時他自己再次揮刀而下,擾亂赤甲視線。他很想打完這場仗以后,能回紫宮問出一句,”為什么“。
在他分神之際,蕩滌心髓的吟唱已經再次響起,雖然仍舊是微弱的梵語,但是這次明顯不同,更加有序,更加緊密,力量更大。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意外再次發生,梵語驟然被打斷,涂山朔踉蹌著后退兩步后,突然失去所有力氣一般直直往地下落,青渠將將反應過來飛身去接她,便聽到半空傳來赤甲一聲嘶吼,“還我魂魄,還我魂魄。”
數道力量從青渠身后涌出,拉著他向后,青渠咬牙向前卻寸步難行,看看手里的刀身,咬咬牙一擲而出,寬刀快速奔向涂山朔。而法力已經大失的他本就無力抵擋這突然出現的拉拽,又失去刀的額外加補,身體瞬間被向后拉了過去。
青渠在被拖進身后黑魂密布的網里時,仰頭看了一眼半空的赤甲,只見赤甲身體扭曲到了不可思議的角度,在半空中拼命掙扎,那雙手朝著落在地上的魂魄伸出去,慘白的嘴唇念著什么,滿眼的恐懼。
青渠當機立斷捻指念咒松開了縛魂鎖束縛在地的九十九個魂魄,重得自由的魂魄立刻向上反撲,合入原本就布滿半空的黑魂之中,頓時整個天空被黑壓壓亂竄的魂遮住。
青渠瞬間被拽入了黑暗。
短暫失去意識的涂山朔被寬刀刀身一彈,得以有調整落地姿勢的空襲,她腳下一轉半跪到了祭臺的木板上,使勁喘了兩口氣才徹底清醒,再抬頭正看到青渠沒入遮天蔽日黑魂中的一幕。
她大喊了青渠的名字,沒有得到回答,想再次騰空卻發現身上法力盡失。
青渠閉了眼,只能任憑自己卷入漩渦里,靜靜等待冤魂的反撲。赤甲痛苦的哀嚎在他耳邊持續不停,青渠想看清是什么東西在折磨赤甲,可是黑魂短暫形成的空間一直在扭曲,青渠的視線根本無法捕捉到赤甲。
只能等死。
青渠在里面被甩來甩去,閉了眼等死的時候想到他的兄長。倘若他今夜當真在此處羽化,不知兄長可否能在想他時說出原因。
然而已是必死的境況又生轉機,一夜之間的諸多變故已讓青渠筋疲力盡。黑影中突然透進一道白光,黑暗空間驟然土崩瓦解,青渠也失去支撐從半空墜下,不過眨眼便摔落祭臺,涂山朔兩步跨到他身邊將他扶住。
“怎么樣了?”涂山朔問,眼眶都是紅的。
青渠擺擺手,暫時說不出話來,只能指指天上搖頭。
到底發生了什么,誰也看不清,黑魂依舊籠罩著赤甲,哀嚎聲又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擦才停下,就見一人從半空中重重摔落在地,兩條腿蹬了兩下便直接昏了過去。
涂山朔試探著走過去踢了一腳,見沒反應才蹲下來提放著翻過來一看,正是赤甲,緊閉雙眼,面色蒼白,在看他身上的衣服,已是破成襤褸。
青渠掙扎著去摸自己的寬刀,涂山朔很明白他的用意,在青渠說著“赤甲過于危險,你不能留”的話時,嫣然一笑,從懷里掏出一只繡著仕女圖的布袋,隨即赤甲的身體就在寬刀刀刃斬來前憑空消失了。
涂山朔抖抖袋子,耀武揚威地晃蕩著給青渠看,“這個人青丘的了。”
青渠盤腿而坐,閉眼調理氣息,竟是不理涂山朔了。
涂山朔覺得他生氣的模樣有趣,趁著他打坐調息動彈不得,抬手就捏了兩把那張清秀的臉,捏完還嫌棄的要命,”真糙。“
青渠雖然不能動,但是還可言語,回敬她一句,”真臟。“
涂山朔看看自己,白袍子確實已經被糊的亂七八糟,反觀青渠,一身棕袍似乎還是棕的,耐臟得很。
涂山朔不服氣的也盤腿坐下,靠在青渠身上邊等他恢復,邊叨叨,”“
青渠沒接她的絮語,張開眼瞄了一下身側拱來拱去的腦袋,“你想點他為仙?”
涂山朔點頭,“對啊。”
青渠閉了眼繼續調息,“若他不從呢?”
涂山朔把布袋往懷里一揣,“關你屁事。”
青渠瞧她一眼,剛要張口再問幾句,就被涂山朔抬手捂住了嘴,那雙嫵媚異常的眼睛眨了眨,”今日乏了,改日有緣再說。“
青渠啞然,把話吞回了肚子里,繼續調息。
他本就在修行之道上欠缺機緣,一直力有不逮,今夜能免力撐到現在已是極限,打坐了整一個時辰才恢復些許力氣,由涂山朔扶著去了先前入住的客棧,稍作休息后明日再回。
涂山朔則一直沒有調息,往回走的時候青渠探過她的脈息,卻是探不到絲毫。
進客房前,涂山朔靠在門框上笑道,“原來你說住宿是現在啊,真有先見之明。”
青渠失笑搖頭,看著涂山朔閃進客房。隨后他臉上笑容盡失,盯著那兩扇門看了一會兒才回了自己房內。
但是涂山朔一夜無眠。她整夜一直端坐于床,凝視暗棕色房門上紋理花樣,數次調息試圖打通體內被突然封住的氣息,均告失敗,她能感覺到,卻無法調出。
她知道這和赤甲痛苦是一樣的原因,但相比赤甲的痛徹心扉,她卻只是無法調息。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她心里冒出來,就像,就像……在阻止赤甲殺戮的同時,又保護赤甲。
涂山朔的目光驟然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