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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風凝化鴻幻成云

人生大多數的痛苦,都不是別人給你造成的,而是你跟自己過不去。

大才子納蘭性德很早就說過: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也沒有始終如一的人心。今天發誓要當一輩子的朋友,明天或許就分道揚鑣;今天海誓山盟要守護一輩子的愛,明天也許就變得可有可無。

所以,走了的人,就別卑微挽留,淡了的情,就別苦苦糾纏,遠了的心,就別刻意強求。

暮吟終于發現,有幾個可以任意來去的地方,幾個可以把酒言歡的好友,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情。

江騫玥給了她隨意出入魔界的特權,阿霖和墨染宸也十分歡迎她去江南小住,雪尹更是隨時寫信問她什么時候再去雪山,還有遠在忘憂海的溟灃,她很珍惜這些情誼,于是定期去各處拜訪朋友們。

在魔界,她和江騫玥把酒論英雄,暢談世間百態;在江南,阿霖和墨染宸帶她游山玩水,享受人間的煙火氣;而在雪山,與雪尹對坐飲茶,看著滿天繁星,靜享那份寧靜;在無憂海,與溟灃一起等待海上日出。

每一次出行,都讓她的心靈得到洗滌,思緒變得愈發清晰。她也漸漸明白,生活的真諦不在于追求外在的繁華,而在于內心的平靜與滿足,以及與摯友共度的那些美好時光。

日子久了,暮吟發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將各處的風物融入了自己的生活。

魔界的夜總是帶著一種奇異的絢爛,江騫玥常攜她在魔宮頂層的琉璃臺上觀星,那些星辰仿佛是被施了法咒一般,流轉著幽藍的光,映得她二人的衣袂都染上了奇幻的色彩。

江騫玥總愛斟滿一杯魔界的特釀“幽冥露”,酒液入喉,帶著絲絲寒意,卻又能讓人心中生出暖意。

她曾問江騫玥這酒中何物,對方只是笑而不答,只道:“此酒釀自執念,飲之可窺見心底最深的渴望。”暮吟飲下后,卻只覺眼前浮現出朋友們的身影,心中一片澄明。

江南的春日,是阿霖和墨染宸最得意的時節。他們邀暮吟乘一葉輕舟,沿著蜿蜒的河道前行。

兩岸桃花紛飛,如粉色的煙霞,阿霖折下一枝遞給暮吟,笑道:“此花名為‘醉春’,沾衣便醉人,你可要小心了。”墨染宸則在船頭撫琴,琴聲與流水聲相和,引得水中的魚兒紛紛躍起。

暮吟倚在船舷,看著阿霖烹茶,墨染宸撥弦,忽覺這人間煙火,竟比仙境更令人留戀。

阿霖忽而轉頭問她:“你可知這茶中泡的什么?”暮吟輕嗅,只覺有淡淡花香。“是去年冬日,我們特意采集的梅花雪水,今日方開封,配著新茶,才不負這春光。”墨染宸補充道。

暮吟心中一動,原來情誼二字,竟也如這雪水,需得經年累月,方得醇香。

雪山的夏夜,卻是別有一番風味。雪尹總會在院中擺上冰雕的桌椅,邀暮吟對坐。

茶是雪山特有的“寒露茶”,泡在寒冰盞中,入口清涼,卻能驅散周身寒氣。

抬頭望去,滿天繁星如碎鉆灑落,雪尹指著其中一顆道:“那是‘忘憂星’,傳說凝視它片刻,便能忘卻塵世煩惱。”暮吟閉目凝神,果然覺得心中雜念漸消。

雪尹又取出一支玉笛,吹奏起雪山古老的曲調,笛聲悠揚,仿佛能穿透云層,直抵天際。暮吟不禁問道:“雪狼一族,就從未想過離開這苦寒之地?”

雪尹停下笛子,望向遠方:“因為這里,能聽見天地間最純粹的聲音,而純粹,往往需要孤獨來守護。”暮吟默然,卻覺這孤獨中,亦有令人向往的寧靜。

當然,暮吟也會常去忘憂海,那里波光粼粼,一望無際。她喜歡和鮫人們一起坐在礁石上,聽著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讓思緒隨著海風飄向遠方。

忘憂海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總能讓她忘卻塵世的煩惱,心靈得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她也會赤腳踩在柔軟的沙灘,撿拾貝殼,聆聽它們承載的故事,仿佛每一顆貝殼都在訴說著海的秘密。在這片海域,她還結識了幾只海鷗,這些小精靈時常在她身邊盤旋,似乎在與她分享天空與海洋的見聞。

每當夕陽西下,她便看著天邊漸漸染上的橙色,聆聽人魚晚唱!

“阿吟,你想不想去看看海天相接的地方是什么樣子?”溟灃笑道,眉目間似籠著一層薄霧,鮫綃輕紗隨海風飄動,恍若謫仙臨水。

暮吟垂眸淺笑,低應:“但憑少主指引。”心下卻暗忖:海天之涯,真如族中典籍所述,乃混沌初開時遺落之仙境?溟灃乃鮫族嫡裔,掌潮汐秘法,其眸中粼光流轉,似藏千川百壑之精魄,此刻凝望遠方,恍若與蒼穹對弈。

“阿吟莫憂,此景必令君魂駐。”溟灃忽然側首,唇角漾起一抹漣漪,似讀懂了白衣女子的心緒。只見他廣袖輕拂,霎時海波凝滯,一葉貝舟自浪中浮升——舟身綴以夜明珠,瑩光如月,船舷鐫刻鮫紋,仿佛自海底龍宮拾來之遺珍。

暮吟拾裙登舟,足踏處泛起粼粼碧波,艙內以珊瑚為燈,鮫綃作簾,清冽海氣與沉香交織。溟灃立于船首,啟唇吟唱古謠,聲若碎玉墜冰,又似鮫淚化煙,穿云破霧,引得群魚躍浪相和。

貝舟破浪而行,海風攜咸澀拂面,暮吟憑欄遠眺,但見碧濤萬頃,浪涌如銀山疊雪,天穹漸與海平線相融,渾然一色。忽有鷗鳥掠過,翅尖點破云海,她心頭一震,恍覺天地之浩渺,竟似要將塵世芥蒂盡滌。

及至海天相接之處,暮吟屏息:天際熔金,霞光浸海,波光粼粼處似有仙山浮沉,又若海市蜃樓現世。

溟灃指尖輕點水面,霎時萬千熒光魚群自深藍躍出,銜星火繞舟翩舞,恍若銀河傾瀉入滄溟。

“此乃‘星海交輝’之境,昔年我族先祖曾于此觀天地樞機。”溟灃聲音低沉,似裹挾著亙古潮汐,“阿吟,可愿共我擲一貝問天運?”暮吟怔然,只見他掌心托著一枚古貝,紋路如篆,映著霞光流轉。

她鬼使神差伸手接過,貝入手微涼,恍若有靈,二人指尖相觸剎那,海風驟起,貝舟忽旋,漫天星輝與浪沫共舞……

自此,暮吟常夢回那片海天。每見月華如水,便憶起溟灃眸中粼光,憶起貝舟載星輝而行,憶起那枚古貝沁入掌紋的涼意。海天相接處,似藏著一道玄機,將鮫歌與人影,織成了永不褪色的鮫綃。

幾番往來,暮吟愈發覺得,自己竟已成了這幾處風物的紐帶。

她會將魔界的幽冥露帶給江南的阿霖與墨染宸,二人飲后驚嘆:“這酒中竟有星輝的味道!”

又將雪山寒露茶轉贈江騫玥,對方品后笑道:“倒與我魔界的寒潭水有幾分相似。”

而雪尹收到江南的桃花茶時,亦展顏道:“原來人間春色,竟能藏在茶盞之中。”

暮吟看著大家伙因自己的牽線而彼此相知,心中滿是歡喜。原來情誼的珍貴,不僅在于相聚時的歡愉,更在于那份跨越千山萬水的牽掛與分享。

這一日,暮吟再次站在魔界的琉璃臺上,望著滿天星辰。江騫玥在她身畔輕嘆:“你如今,倒是將我們幾處連成了一幅完整的畫卷。”暮吟回首,見她眼中竟有少見的溫柔,不由得會心一笑。

遠處,江南的桃花、雪山的星光,仿佛都化作流光,在她周身流轉。

她忽然明白,真正的愜意,并非獨享一方天地,而是能與知心之人,共賞這世間萬般風景,縱使相隔天涯,亦能心意相通。這份情誼,如春風化雨,無聲浸潤著生命,讓每一段旅途,都成了靈魂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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