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南城北慕
- sky南羽
- 4685字
- 2020-09-11 21:38:19
醫務處在場館里一個人煙稀少的角落,兩個人到了之后醫生讓蘇憶北把捂在傷口上的紙巾摘下來。
傷口周圍的血跡已經干涸,紙粘在上邊下不來,輕輕一動就引得傷口發疼。
畢竟是自己的肉,蘇憶北猶豫著下不去手。
趙雨夢上前幫她:“你忍著點!”
“啊?啊——!”蘇憶北慘叫一聲眼淚差點沒流出來,“大姐,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趙雨夢嫌棄地把紙丟掉:“我要不狠點兒,你這什么時候才能摘下來。”
蘇憶北疼得直咧嘴。
下巴上的傷口遠看實在嚇人,醫生對她招招手:“離近點,讓我看一下。”
蘇憶北拉開桌前的凳子坐下,老老實實把臉伸過去。
醫生端著她下巴仔細觀察了會兒:“還好傷口不算太長,但是劃得深創面大,需要縫針才行。”
蘇憶北聽完欲哭無淚,整張臉夸了下去。
即使已經做好了縫針的準備,可是真聽到要縫的時候還是有些抵觸的。
趙雨夢嘆了聲氣:“你不是也猜到要縫針了。”
蘇憶北有氣無力瞥開視線:“你愿意好端端的在臉上添兩根線么?”
趙雨夢看她一臉不情愿,勸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你這不縫不行,縫針和掉塊肉你自己掂量掂量哪種比較好。”
醫生在旁邊跟著勸:“你朋友說得挺對的,而且現在縫針都打麻藥不會很疼的,不用怕。”
蘇憶北沒吭聲,鬧脾氣樣的低下了頭。
她還是一臉不情愿,好在沒再抵觸。
趙雨夢略微思索了下,對醫生說:“那您趕緊給她縫了吧。”
醫生搖搖頭:“我這里沒法縫針,只能先緊急處理一下,縫針的話要去醫院。對了,她這傷口是怎么弄得?”
說起來這個趙雨夢也挺沒脾氣的:“她這是讓手鏈劃的。”
“手鏈劃的?”醫生聲調提高了幾分,連帶著眉梢都擰在一起。
蘇憶北耳尖一動感覺情形不太妙。
醫生接著說:“手鏈劃的更要趕緊去醫院了,離這兒最近的醫院也要有十五分鐘車程,不行你現在就找個同學陪你一起去吧,要打破傷風的,不然特別容易感染。”
果然如此。
蘇憶北暗搓搓抬眼:“下午再去行么?我還有場比賽沒打。”
趙雨夢不耐煩了:“你可拉倒吧,進半決賽不打也進第三了。再說了,你打了又不一定能贏,隊里那么多人不差你這點分。看傷這事兒不敢拖,別等會兒真感染你知道急了。比賽是重要,不過你也想清楚,你現在可還沒對象呢,這張臉再不要以后還想不想嫁人了。”
“……”
臉當然還是要要的,可直接把爭冠亞的資格拱手讓人也真挺憋屈的。
蘇憶北板著臉不說話。
趙雨夢知道她怎么想的,拍拍她肩:“放心吧,這次比賽參賽人比往年少了不少,隊里總成績肯定能進前五的。比賽也不是就這一次了,你才大二,以后還有機會。”
蘇憶北掙扎著:“那教練那兒……”
趙雨夢干脆把她話截回去:“你覺得你這個樣子教練可能讓你接著打么?教練那兒我去給你說,你在這兒等著讓醫生給你處理傷口,我下午還有比賽,現在回去找個沒事兒的人陪你去醫院。”
她說完便走了,沒再給蘇憶北商量的余地。
醫生隨后拿著沾了酒精的棉棒,給蘇憶北傷口消了下毒用紗布貼上。
上午的比賽漸漸接近尾聲,場館里人越來越少。
等了好一會兒趙雨夢找的人還沒來,蘇憶北坐在場館角落的醫務處遠遠望著場地理仍在比賽的人發呆。
真就跟中了邪樣的,以前的不說,起碼這次明明是有機會擺脫第三的。
可能真想沈煜說的,打比賽多少需要一點兒運氣,而她差的恰恰就是這么點兒運氣。
蘇憶北這么想著,不遠處一男一女兩個人往這邊走。
他們逆光而來看不清長相,不過男的身形特別熟悉。
蘇憶北瞇了瞇眼,再一看傻臉了。
尼瑪!這不是沈煜么!
想什么來什么,他怎么就這么不經念叨呢。
蘇憶北眼珠子四處亂轉,想找一個地方先躲起來等人走了再說。
這角落偏僻,除了后邊高處有個看臺能藏人外其余四周空蕩蕩的,別說人了,連個躲狗的地方都找不到。
偏生看臺太高,一時半會兒決不可能爬得上去。
眼看著沈煜離這邊越來越近,蘇憶北眼一閉心一橫,干脆一轉臉留了個后腦勺給他,掩耳盜鈴般假裝自己不存在。
沈煜其實隔很遠就看見她在這兒坐著了,見她故意轉頭心里來氣。
他走過來踢踢她凳子:“蘇憶北,你在這兒干嘛呢?”
蘇憶北知道裝死沒用,虛捂著下巴轉過來:“挺巧啊,在這兒都能碰見你。”
“是挺巧的。”沈煜冷笑,指了指旁邊女生,“我們隊里的,剛才場上給腳扭了挺嚴重的,帶她過來看看。你怎么了?別給我說又給膝蓋擰了。”
蘇憶北捂著下巴搖頭:“那不能,我在這兒等人呢。”
沈煜見她一直捂著肯定是有問題,根本不信她鬼話。
他也不和她多說,直接上前一步掐著她手腕把她手從臉上拿開了。
傷口貼著塊紗布還沒愈合,最外層已經被洇了一片紅色。
沈煜有點惱了:“這誰給你弄得?”
蘇憶北見多了他這樣子,不甚在意:“剛剛比賽讓人不小心劃的。”
沈煜輕蔑笑了下:“你也真夠有本事的。”
蘇憶北最煩他這樣說話:“你要說話就好好說,別在這兒陰陽怪氣的。”
“真是翅膀硬了,還會頂嘴了是吧。”
沈煜嘟囔了句沒再理她,轉頭問醫生,“您好,她這傷得嚴不嚴重?”
醫生正在給沈煜帶來的女孩子查看傷勢顧不上抬頭:“有點兒,要縫針。”
沈煜聞言上下打量了蘇憶北一會兒,末了說:“這兒離醫院挺遠的,看你這樣估計也沒人帶你去了。等著吧,等會兒我帶你去一趟。”
這事兒放原來倒無所謂,不過現在除了答應過吳萌,出于某種原因蘇憶北自己也不是很想和沈煜再過于親近。
還真有點兒不服管的感覺。
蘇憶北擺擺手拒絕:“不用了,等會兒我隊里人來找我會帶我過去的。你這不問問你們隊里人什么情況,這么關心我一個外校的合適么。”
她說著四處望了一下,周圍沒一個認識的,趙雨夢是把人找茄子地里去了。
沈煜不依,剛要開口忽然聽見后邊有人喊他:“沈煜,你在這兒干嘛呢!”
兩人朝說話的人看過去。
吳萌就站在不遠處,身上穿著護具,手里還掂著護頭。
沈煜轉過身,往她那邊走了兩步:“蘇憶北臉上劃了道口子,我看看等會兒有沒有空帶她去縫針。”
“啊?”吳萌注意力根本不在這兒,時不時回頭看她比賽場地的情況,“你說什么我聽不清。我都要上場了,你不是說這場你給我看著,怎么還不過來。”
三個人全聚齊了,蘇憶北嫌麻煩干脆又把臉背了過去,還好吳萌近視,看不清在這兒坐著的是她。
這里現在就是個是非之地,蘇憶北絕望的看了眼醫務處后邊的看臺,盤算著現在翻上去還來不來得及。
實際沈煜也沒聽清吳萌說了什么,這邊蘇憶北還沒落定,那邊吳萌看樣子挺著急,給他弄得站在兩個女生中間左右為難。
到最后他挑了個離自己近的下手,一抬胳膊拽上蘇憶北辮子:“你隊里人到底什么時候過來?”
她不得不轉過頭,不耐煩全寫在臉上:“我都說了等會兒就到。你沒看見吳萌要上場正急著找你呢,你非在我這兒耗著干嘛?你是比賽已經打完沒事做了?”
倒不是真想和沈煜說話這么沖,主要吳萌在不遠處站著,蘇憶北怕她看見自己和沈煜一起不高興,頭發又讓人攥手里,這么一來二去真挺煩的。
這一幕剛好讓此時來到醫務處的顧思南看見。
蘇憶北面前站著一個不認識的男生,男生揪著她頭發,語氣不怎么友好,蘇憶北一臉不耐又不好發作的樣子。
被人欺負了?
饒是顧思南再傻,這會兒也知道該向著誰。
他挑挑眉,走過去嚴絲合縫擋在蘇憶北和沈煜中間,面無表情看著對面和他一般高的人:“你是誰?找蘇憶北有事么?”
沈煜看著眼前突然冒出來打岔的人,很是莫名其妙。
他皺著眉盯著顧思南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發現眼前這個看起來弱不經風的小白臉他原來見過。
何止見過,還一起打過。
沈煜上前一步:“顧思南?”
顧思南偏了偏頭。
印象里不記得有這么號人,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蘇憶北。
蘇憶北怎么也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兒也挺懵的,仰著頭看他想不明白,至于眼神么……有點復雜。
顧思南理解錯了她的表情,恍然大悟以為這姑娘是真碰上麻煩了。
緊接著他看向沈煜:“見過么?不記得了。”
沈煜不想和他多說,往旁邊繞了一步:“她要縫針,我要帶她去醫院。”
顧思南跟著他繞,仍擋在兩人中間,神色坦然:“我過來就是來帶她去醫院的,她是我們學校的人,用不著別的學校的帶。”
沈煜早在他擋在他們中間和蘇憶北眉來眼去交換信息的時候就開始冒火,當下聽他這么說,頓時火氣猛漲壓不住了:“老子和她一個學校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蘇憶北見沈煜真發火了,一下緊張起來。
沈煜身高一米八多,常年練體育氣勢比別人足太多,而且他皮膚偏黑眼角又微微有些上揚,平常看起來就兇巴巴的,現在發起火來看著更是嚇人。
蘇憶北輕輕扯了扯顧思南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說了,沈煜發大火的樣子她只見過一次,就那一次直接給當時隊里幾個高年級的刺頭訓得服服貼貼的。
可惜她沒想到顧思南怎么著是個練體育的,賽場上這么多年打下來,就算平常看起來一副溫順好脾氣的模樣,骨子里多少還是帶點好斗的性子。
尤其是把別人惹急了時,他根本不帶怕的。
兩個男生身高差不多,顧思南平視沈煜,臉上還是那副淡然模樣:“在北洺,你剛剛不是還說之前見過我么。”
“你……”
知道顧思南是個會嗆人,不知道這么會嗆。
看見沈煜臉都氣紅了,蘇憶北怕他們真吵起來不好收場,“噌”一下從椅子上竄起來,拉著顧思南從遠離吳萌的方向離開。
沈煜在原地看著他們拉拉扯扯越走越遠,垂在身側的手使勁握成了拳。
顧思南的袖口一直在手里攥著,蘇憶北從醫務處走出很遠才突然意識到。
她松開手,別扭著開口:“你怎么過來了?”
顧思南順勢把手揣進口袋:“趙雨夢讓我帶你去縫針。”
“你比賽打完了?”蘇憶北走在前邊回頭瞥他,“喬兒不是寸步不離跟著你,這會兒怎么不跟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場館外檢錄處。
顧思南從外套口袋拿出煙盒,取了一支點燃:“剛才那場輸了。”
他垂眸往門口通風處走,扯著嘴角勉強笑笑:“和你一樣,得個第三。”
蘇憶北腳步猛地一頓,看了他好一會兒:“笑不出來就別笑了。”
她話音剛落,面前的人緩緩放平嘴角,七拐八繞帶著她往看臺放東西的地方走。
喧鬧了一上午的場館逐漸趨于平靜,顧思南突兀走在那兒更顯得孤零零的。
第三雖然是得了名次,但蘇憶北拿了這么多年第三又何嘗不理解他。
賽場這個地方向來殘酷,除了第一剩下全是輸。
“沒人會一直贏。”蘇憶北跟在后邊,抬眼看他背影,“你總比我好太多,好歹還得過第一,不像我,‘千年小三’的外號扣身上一扣就是五年。”
她說到這兒自嘲地揚揚嘴角。
顧思南瞥了她眼:“你是在用你的慘痛經歷安慰我么?不用了,我沒事兒。”
“我想說的當然不是這個。”蘇憶北斂了笑,目光仍看著他,“我只是覺得,于我而言的每一次遺憾,都能讓下一次變得更有意義。”
顧思南沒有說話,半張臉陷入陰影,明亮的那邊光線將他的側臉勾勒出了一個好看的輪廓。
蘇憶北看見微微有些晃神:“你也是這么想的,對吧?”
顧思南不置可否,只是……
“我還是讓教練他們失望了吧。”
失望?也許吧。
蘇憶北沉默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們這種體育生再明白不過,每次比賽的成績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么,教練還有隊長對他們兩個的期望雖然沒有明說出來,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甚至在比賽前單獨找他們倆談過話。
她知道顧思南怕什么,想來他也經歷過那種不被重視不被期望,甚至是無關緊要被放棄的感覺。
可是,他在她心里終究是不一樣的。
沉默許久,蘇憶北說:“顧思南,我相信你。”
兩人行到看臺樓梯下。
顧思南已經踏上一級臺階,聽見她的話停下腳步,茫然回頭:“信我什么?”
蘇憶北張了張嘴,結果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一瞬間有許多話涌上心頭,思來想去卻不知該把哪句先說出口。
蘇憶北抿了抿嘴,看向他眼睛:“你別管了,信你就是信你,就像你之前要我相信你那樣的信你。”
她眼神堅定,似乎還有些決絕。
顧思南莫名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抬手指了指自己下巴:“疼么?”
他手指點的剛好是蘇憶北下巴受傷的位置。
蘇憶北一怔。
怎么可能沒有觸動,以往不是沒受過傷,可聽到更多的尋問卻是怎么受得傷,從來沒人問過她疼不疼,好像她生來就是個不需要關心的。
無論如何,他是第一個。
自己剛才說得那些不知他聽進去了沒有,現在反倒像是被他將了一軍。
蘇憶北瞥開視線搖了搖頭。
只當朋友怎么夠呢?
算了,明明還是想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