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良久，下人帶來了荀彧。

此時的荀彧風塵仆仆，衣冠不整，平時儒雅謙和溫潤如水的君子之氣也蕩然無存。

昨日開完會議之后，荀彧就沒有休息，而是連夜想辦法聯系那些馬販子，購置更多的軍馬。

這一夜下來，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就是那些馬販子決定明日重新開始販馬交易。壞消息則是荀彧還是沒能買到一匹馬。

面對再高的價格，這群往日里唯利是圖的馬販這次卻是恪守底線，絕不松口。

以荀彧的謹慎和智慧，當然猜到了今天一定會發生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這群馬販子重新開始交易，一定是因為北魯道巡查使錢慕這個點已經無法構成威脅了，不會干擾他們的交易了。

由此可以推斷，錢慕…要么是離開了，要么就是…死了。

這兩種推斷，荀彧更加偏向后者。因為目前的情報來看，錢穆沒有任何想要離開的痕跡。

所以…他的命運…已經不言而喻了。

至于錢慕會死在誰的手上，荀彧用腳指頭都能猜的出來。

除了北州刺史趙若英以外，有第二人的可能性為百分之零。

“主公這是怎么了？”

荀彧看著坐在上位用絹布蓋著自己頭的李煜，又看看了站在一旁，滿臉苦笑的沈萬三，出言問道。

“荀令……”

沈萬三剛開口，卻被李煜搶先。

李煜將頭上的絹布遞給辛憲英，說道；“文若，你看一看吧。我們李氏在北拓郡的分家，被滿門抄斬了。”

荀彧沒有答話，而是看著手中寫有消息的絹布，再聯想到自己推斷的錢慕將死的消息，心中猛的閃過一副畫面。

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司馬懿約他到城外的一處小偏亭見面……

司馬懿：“令君，我有一計，可叫那趙若英主動讓出北州諸郡，龜縮北拓?！?

荀彧：“仲達有此妙計，為何白日不與主公說？”

司馬懿：“令君，此計弄險。就算是成功了，也會讓李氏付出一定的代價，若是告知主公。主公必會否決?！?

荀彧：“既然如此…仲達今夜找我來是作何打算？”

司馬懿：“令君，我想要背著主公實施這次計劃。”

荀彧看著司馬懿，不再說話。

司馬懿：“令君，此計若成，我們必定受益匪淺。”

荀彧：“那就請仲達給我好好說一說你的計劃。”

司馬懿：“我此計，乃敲山震虎之計?！?

“趙若英為人生性謹慎，白衫教徒的潛伏定然已經讓他筋疲力盡，無暇他顧。若是此時讓他發現世家也心懷鬼胎呢？”

荀彧：“你打算怎么做？”

司馬懿：“只需勸說林家或者王家和我們做一樣的事情，讓他們在北漠郡以及北洛郡的重要官員身邊安插人手?！?

“如此以來，趙若英定然會察覺，而依照他的行事風格，也定然不會把事情鬧大?！?

荀彧：“是的，依照趙若英的做事風格，他一定會撤回所有能撤回的，然后退守北拓郡?！?

司馬懿：“是的，此計若成，北州便從我們、白衫教以及趙若英的戰場，變為了我們、白衫教和林家或者王家的戰場?！?

荀彧：“此計風險不大，仲達為何言不敢告知主公？”

司馬懿：“令君有所不知，在北拓郡內，有著李氏一分家。”

荀彧：“什么？若真如此，依照趙若英的脾氣，此分家必定滅門。仲達，主公若成就霸業李氏族人皆為皇族。用皇族之人性命作為代價，此計萬萬不可?！?

司馬懿：“令君，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自古以來哪個帝王的霸業之路不是踩著萬具枯骨？若不使用此計，我們蠶食北州的速度至少要慢上一半?！?

荀彧厲聲：“住口！仲達！我們為李氏臣子，怎么能想著用李氏族人之性命來換取利益呢？此事無需再提。夜已深了，仲達還是早日回府休息吧。”

……

……

荀彧一直以為那晚之后，司馬懿就放棄了那個損人損己的計謀，沒想到…他卻是自己私底下在進行。

荀彧現在是滿心的懊悔，懊悔自己為什么沒有組織司馬懿，懊悔自己為什么沒有提前告知主公。

李煜見荀彧面色也有些不正常，心中咯噔一下，慌亂不已，但還是強裝淡定，問道：“文若對此事有何看法？”

荀彧雙膝下跪，以頭點地，悲痛的喊道：“北拓分家被滅門，荀彧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荀彧罪該萬死，請主公責罰！”

李煜：？？？

怎么這件事情和荀彧扯上關系了？

懵逼了，懵逼了。

荀彧負責的事情是內政，和分家那邊沒有絲毫的接觸。分家被滅門，為何荀彧卻要往自己身上攬罪呢？

似是看見了李煜的臉上寫滿了疑惑，荀彧趕緊出言繼續說道：“主公，此乃是仲達所定下的敲山震虎之計。他曾與我說過，是我沒有放在心上，才導致仲達私下實施此計，讓北拓分家滅門的啊”

李煜皺的眉頭微微舒展。

荀彧也知情的話，那就至少不會有什么大問題，至少進一步的驗證了系統所說的，召喚人物不會謀逆這個理論。

在聽荀彧解釋完司馬懿的敲山震虎計策之后，李煜的眉頭徹底的舒展開來。

原來如此……

我就知道司馬懿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向那個啥孫隼所說的一樣，三心二意，兩面三刀。

差一點誤會忠良?。?

李煜心中萬分感慨，沉醉于司馬懿的神之計策與未來的美好幻想之中。

至于李氏分家被滅門慘案，嗯…李煜已經拋之腦后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恒古不變的真理，只要不是自己或者召喚出來的人杰，其他人的死活，與李煜何干？

李煜只是個普通人，他沒有什么絕倫的智慧，更沒有什么堅韌不拔的信念。

他只是一個有血有肉，有著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但這并不代表李煜就婦人之仁，更不代表李煜的心中住著一只圣母婊。

李煜還記得幾句臺詞：

為成大業者，死不足惜。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公瑾，請鞭笞我吧。

嗯…沒錯，就是那個磕一滴血摸兩張牌的狠角色。

雖然李煜不會像黃某人一樣有這磕自己的決心，但磕一磕自己的族人還是不介意的。

反正他們除了白吃白喝以外又沒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