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跑到靠走廊的那一邊，猛地拍門，

“來人吶！”

“有人嗎！”

一個獄卒不耐煩地上前，

“叫喚什么！”

梔予立刻道，

“我要見苦主，我有要話要說！”

獄卒卻皺眉，

“你這案子已經定了，再要上堂二審苦主也不會來了，你就別想了！”

梔予焦急道，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見她，獄卒大哥，求你幫幫我吧！”

獄卒卻始終不為所動，

“別嚷嚷了，再嚷嚷我的刀不留情了啊！”

梔予被他拔出來的明晃晃大刀嚇了一跳，退后兩步。

正此時，牢頭卻拿著一個茶壺上前，慢悠悠道，

“吵什么？”

梔予立刻道，

“求求您，我真的不是盜賊，我想要見苦主，我不能坐牢！”

說著竟有些哽咽，

“若是您能幫我，我一定結草銜環相報。”

牢頭淡淡看了她一眼，又和獄卒對視一眼。

獄卒勸阻道，

“大人，沒這先例啊。”

牢頭卻瞧梔予一眼，

“等著。”

獄卒還跟上去勸解，梔予看著那滿地的草，滿心只有自由。

她什么都沒有做過，憑什么替人頂罪坐牢，毀掉半輩子。

她受點苦沒什么，要是讓師傅知道，一定要氣死了。

知府聽了牢頭的話，緩緩道，

“本官也心中存疑，覺得疑點重重，雖然苦主和同謀都口供一致，本官怎么看卻都覺得還存疑。”

“本打算二審查明，既然如此，便請王小姐來，當面對質一回，早早將事情弄清楚，免得成了冤假錯案。”

牢頭抱拳道，

“是。”

———

梔予看見那個纖瘦的身影穿梭在欄桿外，立刻沖上前去，站在欄桿前。

王嫣然立刻害怕得后退了兩步。

梔予連忙道，

“你別怕，我真的不是盜賊。”

王嫣然垂眸，猶猶豫豫道，

“可你一無戶籍在此，二挾兇器在身又和盜賊在一起，那夜的女賊還與你身量相似，你如何不是？”

梔予靈機一動，滿口胡說八道，

“后面的我無法說明白了，但是我無戶籍在此，是因為實際上我是翻山越嶺，遠道而來為你治病的！”

王嫣然詫異地抬眸看著她。

梔予抱著欄桿，笑得比哭還難看，

“江洋大盜多是夫妻一起，亦或是父女，這才能信得過，做得長久，要是那賊人真是我同伙，你問問他，可記得我的胎記長在哪兒？”

梔予身手撈起袖子，手肘處一朵梅花胎記，

“就算不是父女或夫妻，我與他常在一起，也必定是識得我這樣明顯且獨特的胎記，姑娘若是不相信，就叫人去問好了。”

王嫣然遲疑了，

“這……”

梔予放下袖子，信誓旦旦道，

“我有辦法治好你的頭發，我保證，你會擁有一頭如旁人一般的青絲。”

王嫣然猶豫良久，又聽獄卒來報審問結果，終于下定決心，

“差撥大人，煩請告知知府大人，此人并非那夜歹徒，還請放了這位姑娘。”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梔予終于被放了出來，她看著外面來往如流的人，還有熱騰騰的包子熱氣，聽著絡繹不絕的叫賣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全是各色酒香包子香花香的味道。

終于出來了。

她終于又自由了。

王家的馬車停在她面前，王嫣然撩起簾子向她招招手。

梔予很上道地上了馬車。

王嫣然看起來還有些怕她，但卻清醒地認識到梔予并不是害她的賊人，試著和她說話，

“你真的能治好我的病？”

梔予點頭，

“只是我有一個條件。”

王嫣然立刻道，

“無論是多少銀子，只要能治好，我都給你。”

梔予卻搖搖頭，

“不是銀子。”

王嫣然不解，

“那你要什么？”

梔予看著她，

“你要保密。“

“這治病的過程只能你一個人知曉，而且你也要守住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的頭發是怎么來的。”

“要是我知道你泄密的話，你這頭發馬上就會枯萎。”

王嫣然毫不猶豫地答應道，

“我絕不會泄密，求求你幫幫我吧。”

她目帶淚光，

“我已經十八歲了，可是卻沒有人來提親，愿意與我家議親的，都說一定會納妾生庶子，不然怕我的毛病傳給孩子，往后一家都這樣。”

“我幾個姐妹早早就嫁出去了，過得幸福和樂，可我卻一直受人非議，別人都在背后偷偷議論我是癩痢，是光禿子，就連這一次，我受傷了，她們都說這是上天給的報應，說我是個歹毒的婦人，一定是做了什么惡事，叫我這頭發全沒了，如今招人暗算，也說是我罪有應得，否則怎么這些事情偏偏就落到我一個人頭上，不落到別人那兒？”

“就連我坐過的椅子，別人也是不敢坐的，我去旁人家做客碰過的東西，在我走后，主人家就會把那些東西通通都燒了扔了，更別說和我有更多交集。”

王嫣然說著，不由自主地抹起淚來。

梔予如今見狀卻不敢夸海口了，畢竟在牢里是為了出去，現如今只怕給她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我盡量試試，會盡全力但不保證一定能行。”

王嫣然含著淚點點頭。

到了王宅，梔予被安排到了一處廂房里。

聽聞有新大夫來給王嫣然診治，王家老爺和夫人請她去前廳相見，

“不知大夫可是有十成的把握能治好？”

梔予誠實道，

“有六成。”

六成的把握已經不少了！

之前來過的人里，有五成的都沒有。

王老爺難掩激動，

“倘若治好我兒，必許重金。”

“但是若是治不好，便也別在這漢州府混了。“

梔予應聲，

“我盡力一試。”

——

王嫣然看著梔予搓出的圓條放在地上居然變成了草，差點要驚呼出聲。

梔予阻止她，

“你答應我要保密的。”

王嫣然忍住激動，用力點點頭。

梔予試著把短圓條放在自己的身上，圓條卻沒有變化。

她讓王嫣然脫下帽子，果見她頭頂上只有稀稀拉拉幾根頭發，光滑的頭皮幾乎可以反光。

盡管并不難看，可是配上王嫣然明艷女氣的五官，卻顯得格外突兀，也不倫不類。

梔予先用圓條放在王嫣然手上試了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