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每一年的日子都過得比前一年難，現如今，我僅僅能靠越來越微薄的月例銀子過活，我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這上面，卻聽見別人說香梅都把錢拿去賭了。”

“我一時氣憤不已，那是我第一次對香梅真正發脾氣，不再忌諱旁人是否還會傳謠言，添油加醋說我跋扈，而你將那朵日盡花拿到這里的時候，我真的感激涕零，故而想要見你，想當面謝你。”

梔予回想起昨日，似乎李嘆青的舉動確實是有禮有節，的確像是要道謝的樣子。

李嘆青的聲音時急時緩，

“那日我本沒有想斥責她，可她做的事情，卻讓我難以原諒。”

燈火畢撥聲中，人的淚花也和蠟淚一起落下，梔予無法忽視李嘆青眼里的淚光和悲痛，

“梔予大夫，你也為人子，應該明白我的感受。”

“姑母雖然收養我，卻不過只是為了我的遺產，甚至打算將我嫁給他人做妾，表姐，雖然表面上對我和和氣氣，背地里卻安排下人傳謠，我自己以為忠心的人，其實與我離心離德，其實從我知道王家的秘密開始，我就應該猜到王家都是些什么人。”

李嘆青句句都像是咬緊牙關，

“窺玉記靠抄襲和偷盜起家，表姐害死過人，姑母在商場上不擇手段，可是因為他們對我有恩，所以我一直都替他們瞞著，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現如今我沒有辦法再騙自己了，他們其實就是一群陰險小人，頂著偽善的名號，做著骯臟的事情！”

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若不是你給我那兩朵花，我甚至都無法為父親敬祭了。”

梔予心生不解，追問道，

“我何時給過你兩朵，我明明只給過你一朵。”

李嘆青猶豫了片刻，咬唇低眉，終于還是低聲道，

“明表哥…是與我私定終身的人。”

“那日他向你要花，就是為了要給我。”

梔予驚訝道，

“明公子和你……”

李嘆青垂眸，點了點頭，

“是，還希望梔大夫不要誤會了明哥哥要花的企圖。”

“因為表姐一直心悅明哥哥，故而我和明哥哥商量，一定不能將這件事情告訴表姐，只等他尋一個時機，將我接出去。如此，王家只以為我是失蹤了，而不會想到我是與明哥哥私奔，屆時再給我換一個身份，便可以瞞天過海。”

“就算是不換身份，起碼也遠離了王家，不怕王家迫害。”

梔予站起來，與李嘆青面對面，中間隔著左右擺動的燭火。

李嘆青含淚，

“表姐雖然表面上對我極好，實際上卻是個蛇蝎心腸的人，所以我一直都不敢將和明哥哥的事情告諸與表姐。”

“現如今我見表姐看你的眼神，卻如同她在暗處看我的眼神一般。怨恨我分掉了她父母的寵愛，厭惡我這個霸占了屬于她的林林總總。”

梔予下意識反駁道，

“怎么會。”

“就算她不將我當作朋友，她也將我當做是救命恩人，她有什么理由恨我？”

李嘆青垂眸看著她，眼睛里的火光像是蛇舌一樣舔舐著昏暗的夜，幽幽深深，盯著梔予質問道，

“你真就敢如此肯定，她一點不厭惡你，不會有任何害你的心思嗎？”

梔予反駁道，

“她那樣純良溫和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恩將仇報呢？”

李嘆青的聲音略高了些，握住了梔予的肩膀，

“因為她將你當成了明哥哥心之所屬！”

梔予回戧的聲音死死梗在了喉嚨里。

李嘆青紅著眼睛，

“你難道就不好奇，為什么王嫣然明明身體康健，年紀尚輕，卻沒有頭發？”